傅新詞也沒期待李莫秋的答複,他正要順手把沈意的手機拿起。
李莫秋卻先他一步拔下電源,將手機拿到手。
傅新詞默了一下,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抬眸看向一旁。
李莫秋低睫纏好數據線,雲淡風輕地笑笑:
“像你這樣的大眾偶像,一定有不少人拿你的照片當壁紙。”
潛台詞很明顯。
拿你當壁紙,可能隻因你是偶像。
對偶像的喜歡和對真人的喜歡,始終隔著層現實。
傅新詞定定地看李莫秋片刻,不過這次,沒說話,推開門直接下車,隻是甩門的聲音有些重。
李莫秋又將數據線在手機上纏了一圈,唇角輕輕揚了一下。
回到喬一凡家,李莫秋係上圍裙,道:
“大菜都在蒸鍋裡保溫,還有兩道蔬菜沒炒,你們等十分鐘。”
若是平時,沈意肯定會幫忙,但他今天剛回來,有點乏,隻能道一聲辛苦了。
李莫秋前腳剛進廚房,傅新詞就開始四處打量這個房子。
上次來沒細看,現在發現這裡隻有兩個房間。
傅新詞走到敞開門的客房門口,朝裡張望一眼。
他回頭問沈意:“喬一凡睡哪間?”
沈意示意一眼隔壁房間:“主臥。”
“你呢?”
“喏,客房。”
“那他呢?”
沈意頓了一下。
接著。
略顯無語地掀眸看傅新詞。
傅新詞走過來,不依不饒:“他睡哪間?”
沈意瞥了眼廚房的位置,裡麵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
確定不會被李莫秋聽到,但他還是壓低聲:
“能不能彆鬨了?我都說了隻是朋友。”
傅新詞盯著沈意看,不說話。
沈意漸漸自那雙漆黑眼瞳裡看出不滿和控訴,好像自己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沈意遂放棄,雙手叉腰,不想跟傅新詞煩。
“他睡書房沙發。”
“你太過分了。”
“???”
“你讓我擔驚受怕。”
沈意一手指向門口:“……傅新詞你再這樣給我滾出去。”
吃飯的時候。
沈意和傅新詞隔著桌子坐對麵,兩邊分彆是紀眠和李莫秋。
沈意嘗了第一口菜,就驚訝地望向李莫秋:“這麼好吃?你是不是早會做飯了?一直沒告訴我們。”
傅新詞瞥一眼沈意,看表情有些意興闌珊。
李莫秋輕笑著道:“也就會這幾樣,你不在的時候學的。”
沈意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可以啊哥們,天賦流。”
紀眠誇張地猛扒幾口飯,耍寶一樣地高呼:“好吃!”
李莫秋拍了拍紀眠的小腦袋,笑道:“多吃點。”
傅新詞看著眼前兩大一小其樂融融的一幕,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內側。
倒儘胃口。
“嘗嘗這個。”李莫秋夾了塊魚頭旁邊最嫩的一塊肉,很自然地放進沈意碗裡。
傅新詞這時將筷子放桌上戳了戳,笑得人畜無害:“真這麼好吃嗎?我也嘗嘗。”
說著,直接從沈意碗裡把那塊魚肉夾走,塞嘴裡。
“…………”
沈意和李莫秋雙雙沉默。
傅新詞似乎沒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舔舔唇角:“吃飯啊。”
沈意知道傅新詞懷著什麼心思,老找茬,實在沒忍住,在桌下踩對麵傅新詞一腳。
可傅新詞順勢用雙腿夾住他的腳踝,一下子把他給困住。
沈意想抽回來卻抽不動,暗暗瞪傅新詞一眼,示意他鬆開。
傅新詞卻假裝沒看見,隻是很感興趣地問李莫秋:
“對了,你這麼體貼,還會做飯,一定不少女人想嫁你吧?”
李莫秋毫不避諱:“我同性戀。”
“啊?”
發出驚訝聲的是沈意。
傅新詞看一眼沈意。
沈意是真實地驚了:“你之前怎麼不說?”
突然發現過命好基友的性取向,感覺世界觀都不對了。
他一直以為李莫秋是筆直的。
李莫秋夾菜,淡笑了笑:“現在你知道了……有差嗎?”
沈意拍了下桌:“臥靠,那你大學四年還老約我去公共澡堂!”
“…………”
李莫秋低下頭,輕咳了咳。
對麵,傅新詞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吃過飯,李莫秋主動收拾碗筷洗碗。
傅新詞在門口換鞋,戴上口罩的同時,還不忘笑眯眯地對李莫秋道:“貼心,太貼心了。”
“你快點。”沈意推他一下。
沈意在生活類app上搜喬一凡家附近的寵物店,找到一家,就在兩條街之外,走路過去十分鐘。
他催著傅新詞動身,隻想快點把人搞走。
紀眠抱著兔籠,也要去寵物店。
沈意一會兒還要把小孩帶回家,所以隻能跟著一起去。
三人出門後走在小區裡。
傅新詞突然恢複安靜,全程不言不語,仿佛剛才那個鬨騰的開關一下子被關上了,又因為戴著口罩,看不清表情。
沈意雖然覺得世界清靜不少,但很難不受身旁低氣壓的影響。
他覺得不自在,卻不想搭理傅新詞。
又不是他請傅新詞來的,不伺候。
隻有紀眠,小孩屏蔽大人世界的紛擾,一邊走一邊逗弄籠子裡的海盜兔。
“小兔子,小兔子,嘿嘿嘿……”
等到了寵物店門口,因為顧忌傅新詞的身份,所以沈意帶紀眠進去,讓傅新詞在外麵等。
給兔子打疫苗很快,十分鐘搞定。
沈意出來後,想叫紀眠把兔子還給傅新詞,好叫傅新詞直接從這裡回去。
但小孩抱著籠子沒有撒手的意思,傅新詞也沒有主動要。
沈意隻好先往回走,想著等走到小區門口後,傅新詞也不得不離開。
傅新詞一路走在他身旁,依舊一言不發。
眼見再過一個紅綠燈就要到小區。
現在是紅燈。
沈意在路口停下。
他音質清冷:“有什麼話你直說。”
沈意做不到想象中那麼冷漠,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傅新詞。
“他約你去公共澡堂,你去了嗎?”
“……”
所以這人賭氣了快半小時,就在琢磨這事?
沈意攥緊手中的牽引繩,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沒有。”
“有的話我也不會介意。”傅新詞低聲道:“隻是很遺憾沒有參與你的大學四年。”
沈意眼一眨,抿唇。
他沒想過傅新詞會有這樣的心情。
夏日夜晚的風徐徐吹著,上方的樹葉發出簌簌聲響。
傅新詞突然道:“我明天要飛去其他城市工作,接下來幾天會見不到你。”
沈意真情實感:“那太好了。”
傅新詞斂下長睫:“把你放在那樣的狼窩,實在叫人不放心。”
沈意麵無表情:“……你想怎樣?”
傅新詞沒說話。
又等了一會兒,綠燈亮起。
沈意正要穿馬路。
傅新詞突然聲音放輕,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
“我能親你嗎?”
沈意腳步一頓。
心尖猝不及防掠過一絲熱意,胃裡也有什麼撲騰一下。
沈意目視前方,卻好似沒看到前方的綠燈,聲音冷漠:
“你說呢?”
傅新詞轉過身,手指勾下口罩。
紀眠走在前麵,過馬路時卻覺得背後的繩子驀然一掙,扯到他了。
小孩奇怪地往後方看:“怎麼不走……”
紀眠話還沒說完,也還沒看到身後,就有一隻有力的大手伸過來掌住他的頭頂,把他的腦袋轉回去的同時,按住不讓他動。
紀眠一臉懵地眨了眨眼睛,隻能看著前方。
接著,小孩就注意到地麵上,有兩道自身後被路燈投射來的高挑影子。
左邊更高的那個影子微微伏下脊背,靠近右邊的那個。
兩道影子的頭部重合在一起,過了好久都沒分開。
在小區門口旁,沈意一個人麵對大樹。
黯淡的樹影很好地藏匿了他臉上遲遲不退的紅暈,隻是看他背影,似乎是在獨自生悶氣。
而不遠處,傅新詞和紀眠蹲在灌木叢旁,似乎在商量討論著什麼。
傅新詞雙手舉著一隻海盜兔,戴著口罩,露出的一雙黑眸裡難得含著笑意,神采流轉,任誰都看得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傅新詞:“你給它取什麼名?”
紀眠撓了撓頭:“我叫紀咩咩……那我們叫它綿綿吧。”
傅新詞一點頭:“好,就叫意意。”
紀眠:“……不是……”
傅新詞卻不管,站起身麵對沈意的方向。
他一手摸了摸兔腦袋,眼睛看著小兔子:“那我們走了,意意。”
沈意耳根子驀然一熱,抿起唇角,不回頭。
身後傳來聲音:“真走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沈意不耐煩:“你走唄。”
傅新詞將小兔子舉高高,望著它感歎道:“真冷漠啊,意意。”
“……”
沈意深深吸了一口氣,抑製住腦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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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關了燈後,紀眠一直咕噥著自己的小兔子不叫意意,叫綿綿,充滿了對傅新詞的不滿,然後又在糾結中睡著。
沈意躺在黑暗中,麵對著窗台那抹月色發呆,瑩白的指尖無意識觸到下唇,又很快燙到一般收起。
就在這時,枕頭旁的手機震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