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程舟言讓許淩霄去叫程少微,晚上回家吃飯。
許淩霄說男生宿舍,她不方便進。
這讓程舟言不由陷入思索:“這以後淩霄回來了,我不得給她在院裡安排女飛行員宿舍嘛?畢竟大院離飛行院還是有點遠。”
這一說,柳向蘅也上心了:“那飛行院宿舍連個女澡堂和洗手間都沒有,是得安排了。”
許淩霄:“……”
她聽著,腳步已經不由往門外走了出去。
自從去了首都,她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停留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這幾天處理完試飛數據,她就得再回航大,是以,江敏若非要她每天都回去吃飯。
殺雞宰魚的,當然,宰魚的活還是許淩霄出手。
程少川也長大了不少,很喜歡蹲在地上看她表演血腥藝術,末了,說了句:“我的心,本來已經像刀一樣冰冷了,但見到你,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害怕。”
許淩霄:“……”
這孩子,最近不聽戲,改看電視劇了。
此時,許淩霄從飛行院的行政樓出來,步子就習慣性地往試飛員的宿舍走去,這會他們應該還在訓練,反正左右沒有人,她一溜煙就鑽了進去。
在航大不僅學會了飛行技術,潛伏的能力也更上一層樓。
貓進二樓宿舍後,她推了推程少微的房門,鎖住了,於是長手一抬,在窗戶頂上摸到了一枚鑰匙。
試飛員上機時,任何零物都不能攜帶,彆說是鑰匙,就是紐扣在機場裡不見了,那都得滿世界找,就怕掉進了飛機裡。
這會進了屋,許淩霄指腹在桌上劃了下,窗明幾淨,不染灰塵。
視線略微一掃,忽然,在一排專業書上,看到了一封信,原本她並不好奇,但怪就怪在,這牛皮紙上寫了三個字:程少微。
許淩霄認得他的筆跡和簽名,這家夥,乾嘛自己給自己寫信啊。
許淩霄捏著信封的一角,但卻沒有打開,畢竟是彆人的隱私,她得當麵跟人說了才好,但她又很好奇,程少微這麼大的人,還要寫小學生的作文題:給未來自己的一封信麼?
忽然,宿舍門外打入了一道長影,男人逋一進門,就看到女孩站在他房間裡,恍惚有種錯覺,是這宿舍從來沒有過的場景,竟有些奇妙的令人悸動。
許淩霄轉眸對上他微微驚愕的眼神,搖了搖手裡的信封,意思是:這是什麼我很想看,但我不好意思說。
程少微嘴唇舔了舔,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喝,背對著她道:“沒什麼,就是試飛前的準備工作。”
“我能學習一下嗎,畢竟以後也是要當試飛員的。”
看著女孩認真渴望的眼神,程少微眉眼斂下,好像也沒辦法拒絕,隻應了聲:“嗯。”
許淩霄揭開信封口,發現上麵並沒有粘合,看來不是很重要的內容,信紙被疊了兩折,裡麵還有一筆錢,她好奇地展信看了起來,程少微的筆跡,頓挫有力:
「若戰機得存,我當身還晉見鈞座。若陣地失守,我就死在沙場,為國防事業發展是我之值得,這裡麵的錢,是我交給組織的最後一次黨費。國家生死,猶待諸君奮勇。」
許淩霄愣愣地看完,嘯忽間,心頭漸漸湧起了酸澀,這是一封寫給未來的信,這是,一個試飛員的“遺書”。
房間裡沉默的幾息,投在地上的陽光悄然褪去,暮色沉沉,女孩的指尖捏著薄薄的信紙,忽然,隻聽“嘶啦”一聲,白色信紙猶如雪片,碎開在光裡。
許淩霄深吸了口氣,再抬眸時,眼裡覆上了一層笑意:“程少微,走吧,我們回家吃飯。”
——
接下來的幾天,許淩霄都埋首在數據堆裡,他們要儘快解決轟-8在跨音速時發生的顫振問題,才能讓其定型試飛。
榮克禮跟航大是請了一周的假期,所以許淩霄更得爭分奪秒,拿到有用的試驗結果,否則,他們好不容易從死神手裡脫身的試飛,還得再有人上天去承擔風險。
一旁的程舟言見她都快熬紅眼了,遂道:“淩霄,你這樣不行,我這個總師現在命令你,出去透透氣,再這麼看下去,你這視力還能用了?”
許淩霄閉了閉眼睛,隻覺又酸又澀,程舟言知道她不肯挪出門,就拿視力威脅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鏡框:“我可是沒見過戴眼鏡上天的試飛員。”
她抿了抿唇,才道:“那我出門看看樹。”
飛行院的操場上,視線開闊,適合她緩解眼睛,此時,籃球場上正有幾個耀眼青年在投籃奔跑。
隻要有時間,飛行員每天下午三四點鐘,都會聚在一起打球,這也是飛行部隊沿襲下來的傳統。
敏捷,是一場籃球的鍛煉目的,乾飛行的人都知道,體能考核的成績隻能說明,你夠不夠格成為飛行員,但是不是塊好料,打一場籃球就知道了。
忽然,籃球場上一道球形拋物線朝她投了過來,許淩霄抬手堪堪接住,在對上球場上驚愕的眼神時,唇角略微勾起,走到場地上,拍了拍籃球,一個投擲,三分拿下。
這時,一旁參戰的球員都鼓起了掌,許淩霄這兩年,從航校到航大,被撕扯著長大,個子都快接近一米八,再加上剪了短發,眉眼不笑時,遠遠看著就是個十裡八鄉的俊後生。
至於笑的時候麼,趙思言說過:“男版的許淩霄,隻有女版的許淩霄配得上。”
“兄弟,一起!”
喊她的男人吹了道口哨,許淩霄眼神一眯,這人肯定不是飛行員,啥眼神啊。
程少微接了她投下的籃球,笑道:“跟我一隊。”
許淩霄搖了搖頭,眼神不好的兄弟跟程少微也是一隊,於是她指了指紅色的隊服,這應該是設計師組,體型技術明顯就是陪練。
“我跟他們一組。”
紅隊一下就亮了眼,上前非常禮貌地要握手,許淩霄拍了下他手心:“開始吧。”
球場上,搶球、帶球、投球,在飛行員眼裡,就是智慧、反應、協調、控製和細微感知的能力。
許淩霄一連投中幾個球,一旁的藍隊臉上又氣又笑,想罵人,於是指著程少微道:“你會不會防!”
程少微一靠近許淩霄,她就跟飛魚一樣從他胳膊底下溜走,結果換彆人防她,程少微又不放心,總之整場球下來,隊友沒有暴打許淩霄,卻被程少微氣炸了。
“飯,你請了。”
程少微神色輕鬆,可算是打完了。
這時,許淩霄給他遞了瓶水,程少微擰開,剛放到嘴裡,忽然,動作一頓,說道:“剛才,我可沒有故意給你放水。”
許淩霄笑了聲:“戰場無父子,程長官。”
程少微喉結滾動,仰頭時,汗水自他下顎劃過,男性張力,落她滿眼。
飲罷,他眯了下眼:“戰場無父子,但誰要敢傷我兒,當爸爸的,不得護著啊。”
許淩霄:“……”
兩人一對視,忽然,卻心有靈犀般互相笑了起來。
暮色柔柔,在他們身上鍍了層光,落在彼此眼裡,就像太陽。
而剛才籃球場上的那一幕,卻讓站在不遠處的榮克禮和程舟言看了個正著。
“這樣的好材料,咱們真是撈到寶了。”
榮克禮滿眼欣賞,一旁的程舟言一臉自豪:“淩霄可是我傾了心血培養的工程師。”
“我聽說,空軍準備正式成立一支試飛部隊,現在國防航空業飛速發展,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心血的結晶啊。舟言,我知道,這兩個都是你的寶貝疙瘩,但孩子大了,你既然放手讓他們去做,就彆揪著自己,對心臟不好。”
聽到這話,程舟言笑了聲:“你這是過來人了,我看他們試飛的時候,你心臟也沒冷靜到哪裡去。”
“那是,最冷靜的都在天上飛著呢,我們啊,托著他們。”
程舟言看著遠處的操場上,一對青年男女還在打籃球,感慨了聲:“須知少年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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