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被點了光,如寂靜黑暗的水麵,泛過一盞河燈。
許淩霄下樓的時候,看到有人站在院子中央,大門敞開,卡車鳴笛驟響,隔壁家的狗又吠了起來。
她頭發散落,清瞳裡泛著水光,映著一道挺拔的長影,恍惚間,隻覺整個世界,都亮了。
“許淩霄——”
忽然,身後的樓梯撞下腳步聲,她邁著長腿走進院子東邊的浴室。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男人從樓上下來,抬手按著自己的額頭,指縫間汨出了血。
程少微眼眸微眯,忽然,剛才經過的女孩,從浴室裡出來,這次手裡拿了一瓢水,徑直往許辰佑的腦袋潑了上去。
一時間,血水模糊,侵蝕著傷口,痛得許辰佑嗷了出聲,如一頭發瘋的野狗,要去抓許淩霄,卻被麵前突然闖入的一群人攔住。
“乾什麼!你們都是誰,給我滾!”
這一陣亂吠,將本來在臥室裡休息的沈薇吵醒,待她披著衣服出來,就看到兵荒馬亂的院子,一時間還以為是哪個道上的來打家劫舍!
“怎麼回事!這大半夜的!“
沈薇正要走到自己兒子身邊,跟前就讓一道暗影攔住:“許夫人,我說過,晚上會搬過來,可是,您的兒子……”
說著,程少微的眼眸掠了許辰佑一眼,順著他的目光,沈薇看到被兜頭淋了水的心肝寶貝——
“啊!辰佑,這、這是怎麼回事!”
“媽!是許淩霄,她拿玻璃瓶砸我腦袋,還給我潑水,我現在傷口,是不是要裂了!”
許辰佑一看到親媽,就開始鬼哭狼嚎,許淩霄冷眼站在一旁:“沈姨,這會終於舍得出門了。”
“許淩霄,他可是你哥!你這是謀殺!”
“往我屋放十幾隻老鼠,半夜摸進房間想占我便宜,剛才如果不是我砸了瓶子,”說著,她走到許辰佑麵前,眼神又冷又狠:“我就是死,也要拉許辰佑墊背。”
“你——”
沈薇氣得一口氣喘不勻,拍著胸口道:“反了你,我要報警,報警!把你這個魔鬼抓起來!”
許淩霄嘴角扯了扯:“請便。”
說罷,徑直走到客廳的藤椅坐下,攤開手上的圖紙,若無其事地看了起來。
沈薇慌亂地扶著許辰佑,眼淚打轉,這時,一直在旁邊看戲的程少微,說了句:“許夫人,我看您兒子的傷勢是等不了了,我讓司機載你們去醫院吧。”
他話音一落,沈薇頓時滿臉感激地點頭:“太好了,謝謝您啊程先生,您真是及時雨……”
客廳裡的許淩霄朝院子看了眼,就見沈薇一邊道謝,一邊扶著兒子坐進了車。
連帶著,她看程少微的眼神都是討厭。
送走了這對聒噪的母子,院子一下安靜了,但許淩霄想到閣樓被老鼠爬過,整個人都惡心了起來,今晚隻能在沙發上躺一晚,但一想到西廂房住了外人,心裡又是一股煩躁。
看這搬家的隊伍進進出出的,哪個正經人,大半夜的搬家。
院子裡,時不時傳來響動,客廳裡,許淩霄散著長發,在畫圖紙,倒是一副寂靜場麵。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轎車的喇叭聲,許淩霄筆尖一頓,就聽有人開門下車,走了進來,是剛才送沈薇和許辰佑去醫院的司機。
他剛要跟程少微說什麼,許淩霄的餘光,卻見他下巴指了指,示意司機朝自己這邊過去。
“許小姐,你的哥哥,因為傷勢過重,所以被醫生要求住院,你母親在那兒照顧他,今晚就不能回來了,她讓我給你帶個話,自己注意。”
許淩霄站起身:“我知道了,謝謝。”
說著,見自家這位新房客的東西搬得差不多了,便道:“那你們忙完快走吧,十二點了,左領右舍都要休息。”
“欸,好。”
司機禮貌地應了,便過去跟程少微轉話,卻不知這位少爺說了什麼,司機先生又過來跟許淩霄傳話:
“許小姐,剛才聽說你們這兒有十幾隻老鼠,是不是需要處理一下。”
許淩霄往樓上看了眼,道:“放心,不會爬到你們那兒的。”
這次,司機又去回話了,程少微邊聽,修長的指節便鬆了鬆領帶,挽起衣袖,露出精瘦修長的手臂,不知朝旁邊的工人說了什麼,不一會兒,就有人拿了個鐵籠子過來。
許淩霄愣愣地看他朝客廳這裡走來,防備地攔住:“程先生,太晚了,這裡不是您的活動範圍。”
畢竟此刻的宅子裡,嚴格來說,他們是孤男寡女。
這時,就見男人氣定神閒地斂著狹長的眉眼,在修長的雙手上套了副白手套,說道:“許小姐,住的房子裡有一個老鼠窩,你能睡得著,我不能。”
許淩霄見他套好了白手套,拿過鐵籠子,下巴指了指,示意她帶路,不由有些猶豫,問道:“上麵有很多隻,你……”
她看著這個男人的襯衫,很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