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說過,她不是我未婚妻。”
男人偏眸看她,眼裡帶著笑。
“那也與我無關。”
“淩霄小姐,之前忘了,跟我說過什麼話嗎?”
“我跟你說過太多了,但你都沒聽進去。”
例如,不要靠近,趕緊搬走……
“在大使館的花園裡,你抱著我,說,隻要事情辦妥了,我就會回來,彆讓你等太久。”
男人說著,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看。
許淩霄輕咳了聲:“我說的是,協議的簽署,彆讓我等太久。”
“是嗎?”
他的視線,一寸寸勾勒她的眉眼:“但我都辦成了。”
許淩霄抿了抿唇,“那……那你說完了,可以了。”
程少微笑了聲:“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放假,自然是要陪心上人的。”
許淩霄瞪他:“什麼心上人,你說話注意點。”
程少微忽然躍下台階,抬頭看她:“從這個高度來看,你就是在我的心上。”
他的頭頂是浩瀚的星辰,朝她笑著,劍眉星目,仿佛比這繁星還要耀眼。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程少微皮相極好,棱角分明,被黑夜襯得深邃,刻進了許淩霄的腦袋裡。
以致於,她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很不合時宜地夢見了他。
心理學上認為,如果一個人頻繁在你眼前晃悠,就很容易入你的夢。
總之,許淩霄科學地給自己解釋了這個現象,也不能承認,她是想他了。
大清早,她洗漱好後,先去的食堂,準備打一份包子拿去辦公室吃,剛到,就見偌大的食堂窗口,排了一條明顯的長龍。
大年初一,估計是出了新菜式吧,許淩霄於是到旁邊人少的窗口排,剛要點餐,視線一轉,就看到隔壁供餐的男人,頓時瞳孔一睜。
雖然戴著帽子和口罩,但程少微摘了眼鏡,露出一雙招人的桃花眼,加上這身高氣質,打飯的畫麵讓他看起來像是拍戲,總之,就是,十分好看!許淩霄目光再往外一看,果然,排隊的都是女生。
她低頭撓了撓眉心,眼不見,心不煩。
於是匆匆打了早點,就從食堂裡逃遁。
這個程少微,還真是來基地打雜的啊!
此時,食堂窗口,程少微見許淩霄逃似的身影,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人都見了,就轉身跟旁邊的大姐換了班。
總算是恢複了排隊秩序。
回到後廚,就見一位大爺在認真地磨豆腐,於是便給他搭了把手。
那大爺見程少微力氣大,滿眼欣賞:“小程啊,要不要跟我學做豆腐?我跟你說,整個基地,除了我,沒人會這門手藝。”
這時,一旁的大爺打趣道:“得了吧,你在這做了二十多年豆腐了,還不死心,挨個找人繼承手藝。現在還不是就你在做豆腐。”
豆腐大爺氣得罵了回去:“你個做醬油的,都六十多了,還不退休呢!”
“說什麼呢!俺當年可是跟著張司令來這戈壁灘的,笑話,隻要是人,誰離得了醬油!”
於是,兩人又開始拌嘴,話裡話外開始翻陳年舊賬:“我要是走了,這兒就沒人做豆腐了,你天天啃白菜土豆,看你吃得消不!”
“欸,你今兒是把氣撒我身上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天又在家裡罵兒子了!”
提到這事,豆腐大爺忽然不說話了,程少微原本就是個默默幫他磨豆子的工具人,見這戰火忽然熄了,抬眸看了大爺一眼,就看他脫了袖套,說了句:“小程,你先幫我磨會兒,我出去抽口煙。”
程少微原本來這裡,一是想看看華國的發射基地情況,二自然是為了許淩霄,是以,旁的事,他都不大在意。
就是剛才跟豆腐大爺吵架的醬油大爺,氣場都變低了,找個小板凳,開始剝豆子。
“小程啊,你曉得,當年咱們來這兒之前,老單位是商丘步校,那會單位裡的大部分乾部,都被調去了首都和邊疆,就剩幾十個人沒走。剛好司令員過來辦事,我們就主動要求說,也跟他去邊疆,他也不說是去乾啥,隻說要乾一件大事,還說很苦,去了會後悔的。”
程少微默默添了把豆子,繼續磨豆漿。
“我們什麼苦沒吃過,你吳大爺就問了句’做豆腐的能不能去?’那會他二十幾歲,光棍,父母有倆哥哥照顧,扛著石磨就上了火車,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俺爹媽還以為過幾天就回去了,誰知道,一乾就是一輩子呢。”
程少微聽到這,似乎聽明白了些,說了句:“那您後悔嗎?”
“有啥後悔的,來了就不後悔。再說了,咱們這搞的是國家的大工程,導彈啊!一輩子就值了!”
見他臉上的笑,程少微想到豆腐大爺剛才落寞的背影,“您下次彆說他跟兒子吵架了,吳大爺似乎心裡不舒服。”
畢竟是彆人的私事。
然而,聽到這話,醬油大爺歎了口氣:“昨天春晚呢,播了咱們導彈的畫麵,你吳大爺他高興壞了,兒子就說了他一句’你一個做豆腐的,導彈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氣得,就扇了兒子一巴掌。”
程少微頓時愣了愣。
不知過了都久,程少微出門,見豆腐大爺蹲在角落裡抽煙,遂走了過去,說道:“豆腐磨好了。”
“噢,好啊,辛苦了,小程!”
豆腐大爺還是高興地朝他咧嘴笑。
程少微也笑了,說:“這個月,我都幫你做豆腐吧。”
此時的吳大爺,還不知道,跟他學做豆腐的,是外國派來的首席技術專家。
後來,他吹噓的事又多了一件:“人家外國專家就好這一口豆腐,要跟著我學哩,一天吃不上,做研究都不得勁,還說火箭發射成功了,有我這豆腐大爺的一記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