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本來走遠了。然而他心裡有氣, 沒有散去。從第一次見到於寒舟,到第二次見她,到玉香樓較勁, 他次次都輸。他越想越氣, 實在氣不過, 就掉頭回來了。
他乃堂堂吳王世子, 幾時受過這樣的憋屈?恰見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就將她扯進了巷子裡。
“那你想怎樣?”於寒舟的後背抵在粗糙的牆壁上,看著他怒氣衝衝的模樣,淡然問道。
李允想她求饒, 想她認輸,想她這副總是沉靜自持的表情碎裂!
他想要她後悔, 後悔當初得罪他!
但這些心思,他說不出口。他是吳王世子,從來都是得罪他的人自己跪在他腳邊哀哀求饒,直到他出氣為止。這個女人,怎麼如此不識相?
他不說話,隻用暗怒的眼神看著她, 於寒舟冷笑一聲, 打掉他按著她肩頭的手:“我身為女子, 本就艱難,好容易兄長願意帶我出門玩,我小心翼翼掩著身份,不叫任何人發現, 你一來就要拆穿。拆穿未果,就要出爾反爾?怎麼?又想出什麼作踐人的法子了?”
李允心頭更氣了!
誰要作賤她了?他是那種人嗎?
讓他咬牙切齒的是,這個女人,為什麼跟彆人不一樣?彆的女子見了他,無不臉色羞紅,目光癡癡地追逐他。她憑什麼總能傲然而沉著?
他忍不住想要打碎她平靜的麵具,叫她露出惶然無措來。
“哼,本世子——”李允剛要說什麼,然而才張口,就被於寒舟打斷了。
“不就是沒有跪著把水獻給你?這就記恨上了?巴巴的找我麻煩?”於寒舟冷冷看著他,目光譏諷,“堂堂世子爺,這份心胸,真叫人驚歎!”
反諷的口吻,激得李允眼中湧起羞怒,想起那日的情景,冷臉怒道:“明明是你先盯著本世子看個不停!冒犯了本世子!否則,你以為本世子會找你麻煩?你算個什麼——”
“東西”兩字,不知怎麼,他說不出口。明明從前罵那些不知廉恥的女子時,罵得很順利的。
他看著於寒舟冷厲的目光,一時不甘,瞪著她道:“你彆不承認!”
倒打一耙!
於寒舟輕笑一聲,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放肆地打量:“看你怎麼了?世子爺這小臉蛋,當真俊美,敢出門走在街上,還不許人看了?”
原劇情中,他這個人物的評價褒貶不一。
有人愛他對女主忠誠,全天下隻對女主好。有人覺得他沒風度,除了女主之外的人,不論男女,他都十分傲慢無禮。
於寒舟本來對他沒什麼感覺,但他頻頻來找她麻煩,讓她有些不快。
她捏著他的下巴打量,猶如流氓戲弄良家女子。李允登時氣得血湧上頭,一張白皙俊臉,紅得猶如火燒過一樣。
“放肆!大膽!”他氣急敗壞地推開她。但她本來就靠著牆,他推不動她,反倒是自己退開兩步。
於寒舟拍了拍肩頭被他按過的地方,又扯了扯衣袍,看向他的目光不帶絲毫溫度:“如果我以後都出不了門,你記住,全是拜你所賜。一個少女僅有的,出閣前的樂趣,全被你抹殺。”
說完,再也不看他,轉身走了。
剛走出巷子,恰好遇到折回來找她的陶直。他的臉上帶著少許焦急,見到她後鬆了口氣:“你怎麼這麼慢?”
“我……”於寒舟還沒說什麼,陶直的餘光已經看到巷子裡走出來的李允,頓時臉色一沉,“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他說這句話時,是看著李允說的,頓時把李允氣著了!
他何曾對她做什麼?是她對他做什麼!想起她捏著他的臉,打量貨物一樣的來回翻看,心頭又羞又惱,目光惡狠狠地看過來。
“他沒對我做什麼。”於寒舟扯了扯陶直的袖子,“我們走吧。”
陶直看見李允的模樣,也知道他沒討了好,抿了抿唇,衝他拱了拱手,冷冷道:“世子爺告辭。今日之事,多謝世子爺高抬貴手。”
說完,帶著於寒舟離去。
於寒舟也沒有再給李允一個眼神。
兩人行出去很遠,也沒有人說話。陶直心中有氣,不肯開口。於寒舟知道他生氣,不想火上澆油。快到家門口時,於寒舟才道:“哥哥,對不起。”
陶直的腳步頓了頓,但是沒看她,也沒說話,抬腳邁進了家門。
於寒舟拉住他的袖子,低低地解釋:“哥哥,是我任性了,我不對。”
陶直本來不想跟她說話,聞言忍不住道:“你想沒想過,如果今日你身份敗露,會怎麼樣?”
會怎樣?於寒舟想過。孫公子等人會震驚,會瞧不起她,她的名聲從此就沒了,如果傳出去——很大幾率會傳出去——陶家的名聲就毀了。
陶直會被牽連,陶老太太會氣壞,陶家不會放過她。而因著她並不是陶家的人,她姓於,於家也不會放過她。
陶直從前隻當是一件冒險的,寵愛妹妹的小事,他也是今天才明白,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幸虧沒出事,否則,他死都不足以填平!他後怕得一身冷汗,再看她時就忍不住遷怒。
“我寧可死,也不會連累家裡,給家裡抹黑。”於寒舟低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