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舟看著男人彎下腰, 湊過來的圓滾滾的腦袋，一時有些訕訕。
她想摸一摸的眼神就這麼明顯嗎？以至於李博遠這樣粗心的男人都感覺到了？
男人的腦袋不好摸。這個她還是知道的。但是他自己湊過來給她摸……
剛剛修剪過的頭發, 形狀極好, 一根根短刺般的黑發, 組成了極為圓潤的弧度。於寒舟垂在身側的手指撚了撚，終於還是沒忍住, 抬手摸了上去。
他的頭發很短、很硬，摸上去十分紮手，跟摸刺蝟也沒什麼區彆了, 完全對不起這圓潤的弧度。
但她還是摸了一把，又一把。
“咳。”她摸了兩把就收回了手，“很帥！”
李博遠在她收回手後, 就直起了腰。聽她誇讚他, 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這時才想到，他們是在街頭，人來人往，車來車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過他很快就消化了那些赧然的情緒。麵子是什麼？能討好她嗎？他已經不如喪小乙年輕、有錢、有時間了，再不肯彎腰討好她, 怎麼能爭取到她的心？
“你也很漂亮。”半晌, 他憋出一句話來。
於寒舟由於摸了他的頭, 出於不好意思的心態, 才誇了他一句。沒想到, 他居然禮尚往來地反讚美了她一句。她有點驚訝, 這個男人的話變多了。
放在以往，他最多回應一句：“嗯。”
或者：“謝謝。”
頓了頓，她又想到，他不僅僅是話變多了。他還會穿上軍裝以外的衣服，出來逛街、剪頭發。
等等！於寒舟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忽然發現，他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有點肥了。
“你瘦了？”她看著他問道。
李博遠受了次傷，準確來說，是瘦了一斤的。聽她這麼問，就點點頭：“還好。”
一斤之內，其實不算瘦了。不過，她的眼神怎麼這麼好，看出來他瘦了？李博遠的心裡泛起一點柔軟。這柔軟簡直要將他淹沒在裡頭，他像是一個快要溺水的人，溺在那溫暖當中無法自拔，偏偏又沉浸其中，並不想脫身。
“你接下來想去哪裡逛一逛？”於寒舟說道，“要去買身衣服嗎？”
其實於寒舟在問出那句話後，就反應了過來，並不是李博遠瘦了，而是他的衣服太肥了。這並不是他自己的衣裳，因為他沒可能瘦下去那麼多。所以，這應該是他借的戰友的衣服。
她這才想起來，他在軍區大概隻有軍裝。從前她給他買過的幾身衣裳，都留在了七十二星。
一個大男人出來逛街，居然還要借彆人的衣服穿，也太寒磣了。他又不是窮得買不起。反正是要出來逛，逛什麼不是逛？不如逛逛商場，買兩身衣服。
“好。”李博遠沒有意見。隻要是跟她在一起，做什麼都行。
兩人便又乘坐懸浮車，往商場行去。兩站後，到站了。兩人下了車，停在一片繁華明亮的商貿區。
到處都是亮晶晶的光芒，玻璃是亮晶晶的，金屬是亮晶晶的，廣告牌是亮晶晶的，無數年輕的男女在熒幕上展示自身的美麗，這些讓李博遠感受到了一點不習慣。
他習慣的是訓練室，是黑漆漆的宇宙，是戰火與黃沙，是時不時緊繃的神經。
麵前這些過於漂亮與繁華的景物，充滿了快樂與享受的氣息，是他所不習慣的。但他沒讓自己表現出來，臉上是慣常的麵無表情，跟在於寒舟身後進了商場。
於寒舟帶著他買了兩身休閒裝，都是色彩相對柔和的那種，淺灰色、淡咖色、灰藍色這些，穿在男人身上，掩蓋了幾分冷峻與鐵血的氣質，使他看起來柔和了一些。
李博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中想道，原來她喜歡的是這樣的風格？
這樣想著，餘光便看向鏡子裡的她，她抱著手站在側後方，眼裡是淡淡的滿意。
他一直挺拔繃著的身軀，忽然就鬆下來兩分。
有了新衣服，李博遠就沒有再穿向戰友借的那身衣服。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於寒舟問他“瘦了”，可能並不是察覺到他瘦了，而是因為衣服不合身。
他心裡有點窘迫。但很快又被她拉著他買衣服的喜悅壓過去。
於寒舟又給他搭了兩雙鞋。既然他的衣服是借的，搞不好鞋子也是。
做完這些，時間已經離他們出門過去了半天。
已經是晚上九點。但是因為天幕正中掛著一輪極為明亮的大大的月亮，以及萬千燈火輝映，所以並不顯得暗淡。
“你接下來想去吃飯還是看電影？”於寒舟問道。
鑒於他出來一趟不容易，她沒有說“天晚了我們回去吧”這樣的話。總要讓他玩得開心一點，才算是她的誠意。
李博遠想了想，答道：“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