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涉的眼底迸出殺機, 眼光如刀, 朝徐佳慧飛過去!
站在他旁邊的李泰, 渾身僵了僵,笑著的臉上出現細微的變化。隨即,他哈哈一笑掩飾過去了,抬腳走到於寒舟的身邊,一邊握住了她的手, 一邊屈指敲她額頭上:“你都同攝政王妃說什麼了?這樣的話都說出口?是好玩的麼?”
他站的位置很巧妙, 恰好擋在了於寒舟和李涉的中間。如此一來,如果李涉要暴起傷人, 擋在前麵的一定是李泰。
他是在保護於寒舟。也許徐佳慧這個瘋婆娘是在胡說, 但是萬一是真的,他要保護好舟舟。
徐佳慧沒看出來。她見李泰白白淨淨的臉上笑得縱容, 甚至還握著於寒舟的手,站得那樣靠近, 居然在她麵前秀起恩愛來了,直是又急又氣:“我沒說笑!是真的!”
她從未有一刻像此刻一樣冷靜。
她的命都要沒了,她絕不能再有任何猶豫。何況, 原也不是她的錯,而是李涉對不起她在先。
她抬起手, 指著李涉, 目光堅定而絕決:“他要謀逆, 被我發覺了, 使計破壞了所有的火.藥, 這才炸了攝政王府。我好不容易逃脫出來,向太子妃稟明。”
“李涉有謀反之心!殿下,絕不能姑息啊!”她目光含淚,懇切地看向李泰說道。
這一刻,她與此間的百姓沒有絲毫不同,忠心耿耿地維護著皇權。
李泰聽了這話,再也無法裝傻。他飛快轉身,一邊將於寒舟藏到身後,一邊看向李涉:“王妃說的是真的?”
“沒有此事!”李涉否認了,他變得冰冷的目光從徐佳慧的身上離開,跟李泰對視,“沒有此事。”
他連著說了兩遍“沒有此事”,並且神情不見慌亂,仿佛隻是徐佳慧胡說一般。
徐佳慧的話都說出口了,絕難收回,況且他們已經是撕破臉了,水火難容,於是冷靜地道:“你敢說沒有此事?既如此,攝政王府中藏著的那些原料是做什麼用的?”
她開始細數攝政王府裡的種種原料,全都是製作火.藥用的。
徐佳慧一開始隻問他要原料,並沒有說數量,李涉不知抱的什麼心思,總之是弄來許多。徐佳慧炸掉了半個攝政王府,居然連三分之一都沒用掉。
剩下的原料倘若配成了,炸掉半個皇宮是有的。
李涉頓時結舌。僵了僵,他道:“是你要這些原料,我不知它們是做什麼的,都是聽你的吩咐。”
徐佳慧冷笑,被男人扣了鍋,她並不感到意外,然而仍是覺得心痛。她之前真是眼瞎,竟然看上了這樣一個男人。
“呸!”她狠狠地道,“我原本不想做的,你不給我吃飯,天天餓著我,還把我關起來不讓我見人,也是我吩咐的嗎?”
她轉而看向李泰,就見他攬著於寒舟,將她牢牢護在懷裡。她看不上的草包,竟然是個好男人。對比之下,她心裡發苦,臉上也火辣辣的,強忍妒忌和痛楚,道:“殿下,這是逆賊,快把他拿下!”
李泰便看向李涉,露出一個歉意的眼神:“你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我讓侍衛捉你?”
李涉自然不會讓侍衛捉他。
他也不會束手就擒。
徐佳慧給他來了這麼一手,他跳進東湖都洗不清,一旦被拿下,再去搜攝政王府裡的原料,他謀逆的罪名就確鑿了。
他剛露出退意,就被李泰看出來了:“來人!將攝政王拿下!”
東宮的侍衛立刻湧進來,要將李涉拿下。
李涉狠狠看了徐佳慧一眼,那一眼淩厲而無情,硬是把徐佳慧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僵在那裡,都不知道躲了。
還是被於寒舟拉了一把,才慌忙逃出去。
李涉被諸多侍衛圍住,自然交手起來。
他身為男主,本來就武功高強。但是來之前,他被炸傷了左臂,因此就比平日稍顯遜色。加上他來之前並未預料到會有這一幕,就沒有帶太多護衛。一時被團團圍住,無法脫身。
於寒舟和李泰就站在外圍觀看。
徐佳慧的一顆心提得高高的,看著高大英武的男人踢出一腳,打出一拳,身姿矯健而俊美,一時間又心痛起來。這個男人,看起來這麼好,誰知道竟是那麼狗,她心痛極了!
眼看著李涉就要被困住,誰知他嘬唇吹了聲口哨,不知道哪裡來的暗衛和暗樁都出來了,加入了戰鬥,要護送他離開。
“他果然有謀反之心!”李泰的眼神沉了沉。
於寒舟沒說什麼,倒是徐佳慧心裡有點發虛。其實李涉沒說要謀反,是她陷害他,但是這樣一來,他就說不清了。
不過,她很快就不心虛了——如果李涉不想謀反,逼她做熱武器乾什麼?反正他不清白!
李涉到底是男主,有了幫手後,很快從戰圈裡退出來,到了於寒舟和李泰的麵前。
他剛剛經過了一場交手,麵上帶著薄紅,看起來愈發俊美。漆黑的眼珠在三人的身上掃視一遍,最終落在了於寒舟的身上。
他握著劍,朝於寒舟刺了過去。
他要挾持於寒舟。
一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緣於這個女人,不抓她,他心有不甘。二來,三人之中隻有於寒舟最有價值,沒看李泰多麼緊張她嗎?
他就挾持了她,讓李泰眼睜睜看著,他是怎樣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於寒舟一手撇開李泰,腰肢往後一仰,白皙修長的脖頸險險擦過劍鋒,居然躲過了!
而後,她重心下沉,整個人幾乎仰貼在地,以一種近乎不可能的姿勢朝他滑過來,腳尖踢向他膝蓋下方的穴位!
李涉眼中劃過驚訝,立刻抬腿躲過,誰知她緊接著又是一腳踢向他另外一條腿!
在李涉又一次躲過後,於寒舟已經站了起來,她並不同他交手,隻是提著裙擺,兩條腿飛快又刁鑽地頻頻朝他攻擊!
李涉手裡握著劍,卻幾乎沒什麼用途,他原本就沒想傷她,加上她極會躲閃,一時竟然拿她沒什麼辦法。
而此時,李泰回過神來,隻見心上人在雪白的劍影中騰挪,嚇得臉都白了:“來人!來人!保護太子妃!”
但是在侍衛的救援到達之前,於寒舟終於一個翻身踢掉了李涉手裡的劍,之後她沒有強行逞能,而是退後幾步,離開戰圈,將李涉交給了趕過來的侍衛。
李涉終於沒能逃脫,被大波趕來救援的侍衛捉住了。
他狼狽的被反剪了雙手,仍然固執地朝於寒舟看去。隻見她此刻被李泰捉著雙手,緊張地問這問那。她仍舊是側臉對著他,他似乎很少看到她的正臉,此刻隻看到她白皙的側臉,冷靜而不失溫柔,安撫李泰:“我沒事,殿下彆緊張。”
“從前跟叔父遊曆,免不得碰上宵小,略會一點拳腳。”
李涉低下頭,苦笑一聲。略會一點拳腳?她招招衝著他的穴位而來,踢得他手腳乏力,若不然他豈會這麼輕易被製住?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被侍衛押著帶下去。
這件事很快驚動了皇上。
不到一個時辰,朝中大臣都知道了。
皇上提了李涉審問,並且叫了幾位老大臣一同。
“你為何要謀逆?”皇上問道。
這話問得,李涉都不知道怎麼答。謀逆還能為什麼?不就是為了皇位嗎?
而皇上這麼問,也隻是過程性地問一問,找個切入點罷了。見李涉不回答,就又問道:“你的王妃可冤枉了你?”
如果是彆人說李涉謀逆,倒也罷了,偏偏是他的王妃,說的話不能輕易無視。
“我沒有。”李涉開口道。
他素來高傲,就連解釋,都不屑於多說幾句。
“那些原料你如何解釋?”刑部的王大人就問道,“以及,攝政王妃說你軟禁她,你府裡的下人承認了確有其事。”
李涉垂下眼睛,閉口不言。
他解釋不清。
也是他大意了,沒想到徐佳慧這麼有種,居然敢在太子麵前胡說八道。他忍不住又想,徐佳慧不像是這樣有腦子的人,莫非是太子妃慫恿?
她們同出一脈,徐佳慧又信任她,會不會是她從中作梗?
他猜對一半。今日如果沒有於寒舟的逼迫,徐佳慧不會來這麼一招。不過,即便沒有於寒舟的逼迫,過幾日徐佳慧想清楚了,也會如此。
李涉不甘心。他不甘心落個謀逆的罪名,明明他沒想謀逆。
“既然王爺不承認,那就煩請王爺解釋一下,讓王妃研製火.藥是為何?”王大人又問道。
李涉不語。
這一次的原因,他更加說不出口。
讓他如何說?說他娶了自己不想娶的女子,錯過了想娶的女子,意難平,想要打破憋屈的生活?
說出來,他裡子麵子都沒了,會被人嘲笑死。
*
這一切,都因為好奇而開始。
始於他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在徐佳慧表現出不同之後,他對徐佳慧另眼相待。而在這之後,他發現原來還有更有趣的女子。
但是他錯過了。由此,恨起來。他恨徐佳慧迷了他的眼,恨於寒舟出現得太晚,恨李泰這個草包居然擁有了她,更恨自己沒能抓住機會。
這些恨意,原本還能壓製。可是見到於寒舟一次,那些恨意就濃烈一分。他心中有恨,再看待在他身邊,對他癡迷不已的徐佳慧,忍不住就遷怒了。
徐佳慧得到了她想要的人,他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憑什麼?
既然這錯誤開始了,總要錯下去,錯到底,才不枉他錯了一場。他要看看,“穿越”到底是什麼?她和於寒舟,都擁有什麼?
於是,他在徐佳慧麵前變了臉,開始壓榨徐佳慧,想方設法要她腦子裡的東西。
不過,這些話他一句都不能說。
一個字都不能說。
“逆賊!”見他一聲不吭,李泰頓時上前給他一腳。
他拿劍刺於寒舟,想要挾持於寒舟的一幕,李泰沒忘。想起於寒舟在劍影中穿梭,就是一身冷汗,一腳沒把李涉踢倒,又給了他一腳。
李涉雖然被綁著,卻也不是好殺剮的,隻見他身形一側,用肩頭撞上李泰的腳,一股反作用力彈回李泰的身上,頓時踉蹌後退。
於寒舟就在他身後,伸手扶住了他,說道:“殿下同他一般見識什麼?”
李泰有些羞愧,臉上漲得通紅,指著李涉,“你”了幾下,什麼都沒說出來,就去看於寒舟了。
沒從於寒舟的眼裡看到嘲笑,他心裡才好受幾分。
然而李涉此時卻不好受。他簡直不明白,這樣一個草包,一無是處,於寒舟怎麼就看上了他?
他忍不住問出口了:“你為何總是護著他?”
於寒舟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李泰是她老公啊,是她未來飯票,她在這裡的生活要想如魚得水,相當一部分得靠這個男人。
她看了他一眼,不屑回答,就把目光移開了。
李涉心裡再次一悶。又是這樣。總是這樣。她從來不屑給他一個眼神。
他心裡很是不甘,卻又沒有辦法。他如今被製住,頭上還扣著逆賊的帽子,什麼也做不了。
現在做不了,等他的罪名確鑿,更加什麼也做不了。
驀地,他心頭湧起什麼來——他現在這樣的情形,恐怕最好的下場就是做一個庶民,最壞的情況,則是死。
他不想死。
不如真的反了?若成了,他可能謀得大位。
李涉心中迅速思量起來。他手下還有不少人,總會想辦法救他出去。
等他出去了,索性真的反了。若他成功了,就把於寒舟抓到身邊。李泰不配擁有她,而他要看看,她跟徐佳慧究竟有什麼不同?她還敢不敢一個眼神都不施舍給他?
想到這裡,他心頭火熱起來。
然而他沒能成功。因為徐佳慧怕極了他,咬死他不放:“他就是謀逆!”
她例數他府裡的勢力,他所擁有的明裡暗裡的勢力。李涉許多事情並不跟她說,卻也沒有刻意瞞著她,她知道的不少,一股腦兒說出來。
李涉被賣了個徹底。原本是為了輔佐朝政,才擁有的勢力,如今都成了罪證。
他看向徐佳慧的眼神,像是看一個死人。
徐佳慧被他冰冷如刀的眼神看得害怕,更加咬死了他:“我跟他是枕邊人,我不會冤枉他的!”
有了徐佳慧的指證,李涉被關押進了刑部大牢。
如何處置他,還需要斟酌一番。李涉在朝中的威望很高,處理不當,很容易影響到國體。
在李涉被關進大牢後,徐佳慧終於感到人身安全有保障了,她感激地對於寒舟道:“謝謝你幫我。”
“我也是在幫我自己。”於寒舟說道。
這段時間,徐佳慧哪兒也不去,就賴上了於寒舟,非要住在東宮。
她不想回娘家,攝政王府又不好回,她還打算等李涉被製裁後,就跟李涉和離,獨立門戶。但是在那之前,她要賴在東宮,保證自己的安全。
李泰很煩她,但是這事她是功臣,又不好太外露,不得不忍著她。
他沒忍太久,因為案子很快有了逆轉。
“本王並無謀反之意。”李涉說道。
“我讓慧慧研製火.藥,是為了炸堤壩和橋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研究鞏固堤壩和橋梁,許多地方都要翻修,人力有限,如果能一鼓作氣炸開重建,勢必方便許多。”
他翻供了。他說研究火.藥,是為了輔佐太子修建堤壩和橋梁。
徐佳慧目瞪口呆:“這狗X!”
他怎麼不上天呢?!
但是朝中不少能臣幫著李涉說話,還以性命為他作保。又說邊關韃子蠢蠢欲動,還靠攝政王的名聲壓製,一旦處置了攝政王,邊關要亂。
又說,這事都是徐佳慧的誤會,李涉絕對沒有謀反的意思。
軟禁徐佳慧,是徐佳慧自己癡迷研究,不肯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