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舟不置可否:“走吧。”
書生便鬆開她的袖子,轉身走在了前麵。
於寒舟閒得無聊,加上有武功在身,也不怕他一個斯斯文文的書生能怎麼樣,就跟他去了租住的地方。
“同住的人都回去了,隻我一個人。”書生說道。他住的不是客棧,而是一間幽靜的小院子,有三間屋子,本來住著七八個考生,其他人上任的上任,回鄉的回鄉,就他自己還在這裡。
“姑娘彆怕,我不是壞人。”他說著,率先進了屋,挽起袖子,就要點爐子生火,燒水給於寒舟喝。
於寒舟自己找凳子坐了,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就說道:“你不是壞人?半夜三更的邀請年輕姑娘到你家,還不是壞人?”
書生的背影僵了僵,半晌他道:“我不是壞人。”
於寒舟覺得這個人不好逗,又閒得無聊,就硬逗:“那你不怕我是壞人啊?”
書生的背影更僵硬了。
“我連楚風館都去,你當我是什麼好姑娘嗎?”她用不懷好意的語氣道。
然而書生很快站直身體,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神情很嚴肅:“姑娘彆開玩笑了,我知道你是好人。”
會丟碎銀子給他的人,而且不圖回報,能是什麼壞人?
他之前說有了新本子,不是誆她的,是真的有。此刻,從枕頭底下翻出一遝草稿,有些靦腆地在她對麵坐了:“姑娘,那我開始了。”
“來吧。”於寒舟道。
書生就開始了說書。
其實他不是照著念,隻是怕忘詞,才把草稿拿在手裡。
他的聲音算不上清朗,也不是低沉有磁性的那種,就是莫名有股斯文勁兒,讓人聽了很舒服。
半個時辰後,他講完第一卷,問於寒舟:“姑娘覺得如何?”
他講的是一個案情。鄉間富戶一家十幾口,一夜之間,全部橫死。僅僅逃出來一個客人,也受了傷,說那戶人家是被人尋仇,他因為是做客,才饒他一命。
他口齒清晰,言語簡練,整體來說講得驚心動魄,懸念迭起。
“挺好。”於寒舟點頭認可。
書生微微鬆了口氣:“那就好。”
說到這裡,他一時無言了。而外頭也傳來打更的聲音,已是三更時分。
“我送姑娘回去?”他放下草稿,站起來道。
於寒舟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卻堅持跟出來,說道:“大晚上的,姑娘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
他話沒說完,就瞪大了眼睛,餘下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因為於寒舟彈出一指,把幾步之外的一塊青石給彈出一個洞來。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書生,就見他臉上並沒有恐懼,震驚過後,就調整了神情,改為道:“在下請姑娘前來,總要送姑娘回去,才算全了禮節。”
於寒舟到這時候再不懂就是傻了。
何況她本來也不遲鈍。
“你對我有意啊?”她抱胸看著他,“可我對你沒有。”
書生剛剛泛起薄紅的臉上,頓時又褪去了血色。
“那,那我也該送姑娘回去。”他說道。
於寒舟搖了搖頭,直接飛身而起,腳尖在他屋頂上一踏,很快如燕子般遠去。不過幾息的時間,身形便融入進了夜色中。
書生的臉上浮現一點失望。
於寒舟回去時,北堂風已經走了,而安筱筱也歇下了。於是,她也進屋歇下了。
床褥是冷的,讓她歎了口氣,有點猶豫要不要娶個男人回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於寒舟每每被放假的時候,白天就去喝茶聽說書,晚上卻沒有再去楚風館了,而是去皇宮裡看望一下小皇帝,或者去北堂風的府裡,跟小夥伴們聚一聚,互相交流下近來的工作啊生活啊之類的。
她每次去聽說書,都能看到那個俊俏的書生。或者說,是書生總能看到她。他有時候會找機會跟她說句話,找不到機會的時候就對她點下頭。
一轉眼,就入了冬。
這一天,於寒舟在街上逛著,準備買幾件棉衣,就被書生給抓住了。
“姑娘。”他看著她,瞳仁黑亮,麵上薄紅,“我要回家了,這個送給你。”
他把一隻繡著蘭花的荷包遞了過來。
於寒舟低頭看了一眼,沒伸手。
她跟他沒熟到這個地步。
“一路平安。”她抬起頭,對他微微點頭。
“不值什麼錢,是我的一點心意。”書生卻沒有收回手,仍舊固執地伸過來,“上回姑娘幫我參謀本子,我還沒有謝過姑娘,這是謝禮。”
說真的,那件事完全不值得他謝,他就是找借口送她東西。
“你收下吧?”他小聲說道,黑亮的瞳仁裡帶了一點點請求。
作者有話要說:書生(內心呐喊):快攔住我!彆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