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要見那個小子?”
鴇母聽了於寒舟的囑托,驚得眉頭高高挑起,狐疑地看著她:“眉兒,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小子了吧?我可告訴你,這是絕對不行的!”
於寒舟便笑道:“媽媽覺得我看上他什麼?他有閔大人好嗎?我連閔大人都不跟,媽媽覺著我可會跟他?”
鴇母本來很戒備的,聽了她這話,倒是鬆了下來心神,接著問道:“那你見他做什麼?”
“我拜托了他一點事。”
於寒舟說道,“媽媽就不要問了,我的一點私事。”
鴇母卻不肯,神情一板,瞪著她道:“你有什麼私事?難道跟人私相授受?眉兒,你如今心大了,覺得自己翅膀硬了。但我告訴你,你離了怡香院,什麼都不是……”
她本來就對於寒舟偶爾見些貧寒學子不滿。雖然次數不多,也沒弄出什麼事情來,但是防患於未然,她仍舊是借機將於寒舟狠狠訓斥起來。
於寒舟低頭聽著,等她訓斥完了,才不疾不徐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聽媽媽的話,為媽媽賺錢,這還不夠嗎?我也是個人,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倘若不耽誤媽媽賺錢,媽媽便不要太管束我。”
鴇母一聽,這是軟中帶刺啊?立刻就不願意了。怡香院的姑娘,不論是誰,都得在她麵前清清楚楚的,誰也不能有一點她不知道的。
然而她剛張口,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於寒舟扯住了袖子:“好不好,媽媽,求你了。”
本是一腔不滿的鴇母,被她扯著袖子撒嬌,頓覺脊梁骨一酥,那些教訓的話頓時蒸發了。
這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姑娘,使出本領討好人時,沒有人能抵擋得了。鴇母定了定神,才瞪著她道:“少跟老娘來這套!我可告訴你,彆弄些有的沒的!”
“我又不傻。”於寒舟便道,“我豈不知跟著媽媽才是最好的?”
鴇母被她哄得很高興,但還是哼了一聲,又給她洗腦起來:“這天底下的男人,不是媽媽說,當真沒有幾個好的。媽媽養你這麼大,難道一點感情也沒有了?今日媽媽便跟你說些心裡話,媽媽實在是疼你的……”
於寒舟不論心裡怎麼想,麵上總是溫柔的,不時附和:“是,我知道,我當然聽媽媽的話,人心隔肚皮,彆人一時待我再好,也總不會比媽媽待我好。”
鴇母被哄得舒舒服服,雖然知道她還有些小傲骨,但她覺得於寒舟足夠聰明,便也不是很擔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於寒舟日常陪客人。好在她名聲足夠大,也沒有人會給她難堪。正相反,凡是見她的人,都很捧著她。因此倒也不算難過。
過了幾日,她沒等到李光,反而把閔修然給等來了。
自從上回不歡而散後,閔修然便沒有再來過了。他心裡對她失望,生氣,卻又放不下。最近聽說她會款待落魄書生,還贈人家銀兩衣物等,便心裡泛酸,又來了。
來者總是客,於寒舟便好生招待他:“大人請坐,我為大人泡茶。”
閔修然看著她一如既往地給他泡茶,甚至還比從前多了一點柔和,那些質問頓時堵在心口,問不出來了。
他看著她有些日子不見而似乎陌生了些的臉龐,心裡想問,為什麼?她為什麼不跟他走?她為什麼陪落魄書生?她究竟是因為什麼留在怡香院?
他一開始以為她貪慕虛名,想要被人捧著、哄著,才不跟他走。後來聽說她接濟落魄書生,忍不住想道,她這樣純善的人,怎麼可能是貪慕虛名的人呢?
一定是有什麼原因,而他不知道的。
“大人請用茶。”於寒舟柔聲說道,“許久不見大人,不知大人一切都好?”
閔修然彆的都還好,隻是心裡掛念她,常常胸悶不已。他略點點頭,說道:“還好。你呢?”
不等於寒舟回答,他便自嘲似的道:“你也不錯吧?”
於寒舟能說什麼?隻得微笑頷首:“承蒙大人掛念。”不等他說話,便道:“我為大人彈一曲吧。”
許久不聽她撫琴了,閔修然準備出口的話便咽了咽,轉而道:“好。”
於寒舟便淨手焚香,走到琴後,沉下心來,開始撫琴。
她撫琴時並不看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閔修然卻是看著她,然而不由得也被帶進了一股情緒中,眉頭漸漸皺起。
她的琴聲發悶,帶著一股鬱鬱不甘,又含著激烈的掙紮,像要掙開束縛,撕扯開什麼,破開什麼,衝出生天。
偏偏那激烈的掙紮與反抗,無論如何高亢,總有什麼壓在上方,使她的反抗不得逞。
閔修然聽得難受,不禁抬手製止:“停下!”
他緊緊皺著眉頭,看著她道:“眉兒,你到底怎麼了?”
他早就覺得她一定發生了什麼,隻是他不知道。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出爾反爾,不跟他回府,而且還變成這樣!
“大人何出此言?”於寒舟便驚訝地看著他道,“我並沒有怎樣,一切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