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縣令緊緊蹙著眉,腦子裡飛速想著如何是好,這些衙役大部分都投靠了馬縣尉,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
“我們跑吧,早他們進了府城,然後便直接去府衙,難不成他們還敢在府衙動手?”縣令夫人出著主意。
黃縣令沉思了半響,直說不可。
“去了府衙,我估計也要做頂缸的那個了,說不定那些府衙的大人們也都是恨不得我去死了。”
“之前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以為去了自行請罪,最多落得個罷官,現看來,我死了才是最有利於所有人的。”
縣令夫人聽得一驚,顫抖著問道,“那怎麼辦,老爺您可不能有事啊,東哥和小妞都還小,你要沒了,我們娘三可怎麼活啊!要回到南方族裡,估計也是要被那些族人們生吞了!”
黃縣令一陣歎氣,他怎麼這麼倒黴!
想他堂堂二甲進士,在縣令這一位置上蹉跎多年不得寸進,好不容易花了大價錢運作到一個富庶一點的縣做縣令,偏偏又在任期最後一年遇到了災害頻發和流民攻城。
他本家是南方一個小氏族,但他家屬於旁支,當初寡母帶著他就沒少被族人欺負,好不容易考了出來當官也沒闖出個名堂,要是孤兒寡母這麼回去,族人的確不會放過她們。
想到這些,他一咬牙,“我們去北方慶朝吧!我聽友人說那邊吏治清明許多,皇帝正是年輕力強之時,禦下還算公允,還承認大金朝進士,我看去那邊能不能謀個官身了,實在不能,在那邊謀生也要比在這渾濁的大金朝好得多!”
他一個讀書人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可著實不容易,因為他一直接受的是忠君報國的思想熏陶,卻沒想到有一天要叛逃而走。
但是為了家人和自己,他隻得如此。
一咬牙,便悄聲吩咐兩輛馬車的趕車心腹,趁馬縣尉一行沒注意,快馬加鞭就往前跑了去,待到了府城門口,也沒有進去,而是取道從大孟山中穿過,一路向北去到雙林縣,然後再北上去慶朝。
馬縣尉一行反應過來自然是加緊去追,可惜跑步的衙役自然追不上快速奔跑的馬車了。
不過後來見黃縣令沒有回到府城,他們也算是奸計得逞了,加緊賄賂了好幾位官員,就說黃縣令是畏罪潛逃了。
並把他的罪行偽造了個徹底,不僅有賬簿還有各種文書,塑造這黃縣令鐵鐵的一個貪官無能縣令形象。
聽著手下眾人對黃縣令的斥責,孟知府也是一陣氣憤,他還以為怎麼都能守到開春了,那個飯桶,竟然這麼快就讓城破了。
不過作為一府知府,他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壓了壓眾人的斥責聲,隻沉聲說道,“如今先不管那黃縣令,隻說我們府衙該如何下一步行事,尤其是這城門,大家夥兒覺得是關還是不關,以及那陽江縣的流民軍,該如何處置應對,大家都拿出個章法來。”
等了一會兒見下麵眾人無人開口說,孟大人便點了自己的左膀袁同知,“老袁,你來說說。”
“大人,如今府城內人是越來越多,人多則容易生亂,臣下認為首先應該加強城內的治安管理,切不可此時生了內亂,臣認為可交由龔大人去安排,他對這一塊熟悉的很。”
袁舅爺站出來,沒有接茬城門到底是關是閉,也沒有回答如何處置流民軍,隻拋出了另外一個城內治安問題,並推了一把自己人龔老爺。
隻見龔老爺隱晦地向他投去一個感謝的眼神,加強城內治安管理可是個好活兒呀,哪家聽話哪家不聽話都是他說了算,不聽話的就派兵去管理管理。
孟知府點點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又點了另外一個官員,“彭大人,你來說說,這城門到底應該如何,是開還是關,給個意見。”
那彭大人長得頗為圓潤,臉上也自帶幾分笑意,頗為和善可親的麵向,此刻站出來說出的話卻不是多麼和善,“孟知府,臣下認為這城門既不能關,也不能不關。”
“哦,此作何解?”孟知府問道。
“就是不能關死,關死了誰都進不來,激發起來的怨氣就太多了,得不償失。但是呢,又不能不關,不關的話誰有路引都能進來的話,我們這區區府城也的確容不下。”
“那你說應該誰能進,誰不能進呢?”
“臣下建議收取入城費,交費的進,交不起的不能進,這交的入城費自然是用來加強城內治安和穩定城內物價了,也算是交得其所。”
聽到這一說法,孟知府滿意地點點頭,是啊,可以收入城費啊,這樣不僅可以把那些沒錢的攔在城外,還能得一筆不菲的額外收入。
座下其它官員,比如袁舅爺、龔老爺,也都交口稱讚,因為這樣一來不僅他們沒有損失,還能得利。
接下來眾人自然是商討了一番這入城費應該怎麼收,派誰去收,收上來如何分配的問題。
而當晚龔大人就去私下找了孟知府,隱晦表示說加強城內治安管理的額外收入,將有一半交給知府大人,當晚便得到了這一“艱巨”任務。
至於城內的治安、城內的物價,能不能真正管好,則不是這群官員們關注的重點了。
而那些正在前往府城路上的流民和百姓們,還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高昂的入城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