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蘇茂言就坐車到了萬安堂。
萬安堂昨天的八卦群就沒有停過，全是在講昨天發生的那件事，他們這裡都是有監控的, 包括診室裡麵也有, 所以監控把昨天的事情非常清楚的記錄了下來。
雖然沒有老板的命令不能調查監控，但是這留言還是傳得飛快，前腳病人才被120送走, 後腳整個萬安堂總部就把消息傳遍了。
不過這消息的內容卻經曆了兩次巨大的變化。
最開始，是昨兒個那位中年醫生吐槽, 吐槽一個年輕人闖進他的診室，診個脈就把人送120了，還說是什麼產後肺栓塞，這不是搞笑嗎？
但是孫負責人竟然沒有立刻阻止, 看起來還格外在意那個年輕人，所以大家都討論起了那個年輕人的背景。
由此可見，這個群真的是民間群, 沒有大佬來加的那種。
但是討論著討論著，就被另一個巨大的消息給打懵了。
病人確實是肺栓塞, 在送醫過程中就發病了，還好送醫及時，所以人沒事。
這條消息一出, 所有人都隻剩下了蜜汁省略號。
……
這是哪裡來的神仙啊！
還沒等他們驚歎完, 又要消息來了, 老總的命令, 要和這位醫生簽約。
牛逼了！
他們萬安堂簽約的醫生，都是那種各個醫院的骨乾醫生，一個比一個牛逼的那種，像是蘇茂言這麼年輕的，一般靠關係來坐診個幾天已經很不錯了，畢竟混個資曆嘛。
沒想到老板竟然要和他簽約！
所以今天一大早，蘇茂言剛一進門，就受到了非常熱情的接待。
“蘇大夫，這邊請，您的兩位助手已經到了，人也已經在診室裡麵了。”
小護士態度很好的問道：“蘇大夫想喝什麼茶？或者是咖啡、果汁什麼的？”
蘇茂言自己帶了一個保溫杯，裡麵裝著白開水，這是他的習慣，所以拒絕了小護士的熱情。
小護士有些遺憾，但是眼睛卻在偷偷瞟蘇茂言的臉。
昨天隻是驚鴻一瞥，今天仔細一看，真的帥啊！帥得讓她恨不得一直進去給他倒茶的那種。
他們的診室在二樓，算是環境很好的一間，或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這個診室裡麵竟然還配備了一個休息的房間，當然，這個房間裡麵是沒有監控的。
魏向東和吳華早就到了，作為助手，他們兩個都十分有意識的提前到了半個小時。
吳華還好，是來慣萬安堂的，大家也都認識他，立刻就把他帶到了診室裡。
魏向東本來以為像他們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助手會遭到冷眼，沒想到他一說是給蘇茂言過來幫忙的，前台小護士的笑容一下子就熱情了下來。
甚至給他泡了茶！
魏向東握著茶杯，看著裡麵漂浮著的茶葉。
萬安堂這個地方，竟然這麼有服務精神啊！
蘇茂言見他們兩人早就到了，有點不好意思：“早啊！”
他已經提前十分鐘了，還是晚了嗎？
三人很快準備好了，現在就等著病人了。
然後，然後，病人呢？
萬安堂一直是人滿為患，不過大家掛的號都是出名的老中醫，而且一般是排隊排很久的那種。
所以蘇茂言這樣橫插進來的醫生，難免會遇到沒有病人的情況。
這也是為什麼萬安堂之前答應了吳老，願意讓蘇茂言過來坐診的原因。
畢竟要是沒有人找蘇茂言掛號看病，那也不關他們的事情啊。
不過蘇茂言昨天露了一手，所以萬安堂的策略也變化了。
見沒有人掛他的號，護士小姐姐就開始向新來的客人推薦了。
於是在半個小時之後，蘇茂言他們終於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魏向東和吳華精神一震，他們兩人是來學習的，學習什麼？當然是學習蘇茂言的技術。
所以在蘇茂言開始問診之後，兩人就精神集中的一邊看一邊聽。
蘇茂言的態度很認真，而且很耐心，非常的耐心，是他們見過最有耐心的醫生之一。
魏向東點了點頭，耐心確實很重要，不過他覺得這也和蘇茂言看的病人不多有關係。
經年的老醫生，大部分都會失去名叫耐心的這種東西，有些醫生一天看上百個病人，他能聽病人嘮嘮叨叨嗎？肯定不能啊！
但是蘇茂言能，不過蘇茂言也不是一味讓病人抱怨的那種醫生，聽到了足夠的信息之後，他就會打斷病人的話，開始問其他症狀。
他問的很全麵，也很仔細，畢竟看病看病，最重要的就是診斷，這病因都診斷不出來，後麵不管怎麼治，那都是白費力氣。
問完問題，自然就是診脈了。
吳華發現，蘇茂言診脈時，像是一下子變了一個人，這種感覺特彆明顯，他也形容不來。
不過看著蘇茂言的樣子，他也不由更認真了。
蘇茂言的動作和一般的中醫微微有些不同，同樣是診脈，但是他的手指就靈活得多，這不是說他的手指真的比其他醫生靈活，而是他的動作。
按壓之類的基礎動作他當然會，做得也很標準，但是在按壓之外，吳華總有一種蘇茂言在彈琴的感覺。
彈的當然是古琴，手指微微一顫，仿佛就能撥動出不同的弦律來。
吳華雖然聽不到這種弦律，但他想，在蘇茂言的指間下麵，應該是有一種神奇的，隻屬於冥冥之中的聲響，通過每一個律動，在告訴著蘇茂言，這位病人的身體究竟有什麼情況。
確實是這樣，而且蘇茂言現在還摘了耳塞，所以不僅是病人的脈搏，還有病人的心跳、呼吸、血流速度等等數據，都清楚的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裡。
這位病人是個很年輕的大學生，月經不調，不過沒有什麼大礙，蘇茂言給開了方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吳華他們也同樣有機會跟著診脈開方，但是他們在辯證上麵還是沒有蘇茂言那麼準確。
女學生一進來就一直盯著蘇茂言的臉，直到蘇茂言給他開完了藥方，她還一直盯著他。
“我臉上有東西嗎？”蘇茂言摸了摸自己的臉。
女學生臉一紅：“沒什麼沒什麼！謝謝蘇大夫！”
她拿著打印出來的藥方立刻下了樓，在等藥的過程中，忍不住拿出了手機，微博分享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這藥開得好不好她不知道，但是人長得帥不帥她還是有眼睛的。
發完了微博，在微信群裡嚎叫了一番，然後她又跑到了護士姐姐麵前，想要問問蘇茂言的信息。
“他是我們這裡的坐診大夫，具體的信息我也不能告訴你，我們有紀律的。”
女學生也知道，隻能歎了口氣，拿了藥回去了。
一個上午蘇茂言看的病人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小毛病，畢竟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今天才來掛號的，一般這種也不會是什麼嚴重的病。
吳華和魏向東倒是覺得受益匪淺，有時候越是基礎的東西，其實越是重要，而且蘇茂言一點都不藏私，望聞問切的結果是什麼，怎麼辯證，怎麼開方，為什麼要這麼用藥，他都清清楚楚的告訴了吳華他們。
吳華他們要是有問題，他也解答的十分仔細。
當然最重要的是，蘇茂言的態度很謙虛，不管說什麼，都用的是商量和探討的語氣，並不覺得自己一定是對的，彆人一定是錯的。
這樣的態度無疑叫兩人非常舒服，心裡對蘇茂言的佩服也多了一些。
下午還要坐診，蘇茂言就讓他們兩個在裡麵的房間裡麵休息，有床有沙發，可以分配一下。
“你不和我們一起？”魏向東問道。
蘇茂言歉意的笑道：“中午有點事，晚上我請你們吃飯。”
他是去找孫負責人，兩人就約在附近的一家私房菜，環境十分清幽。
蘇茂言也不知道孫負責人到底想要和他說什麼，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
果然不是壞事，孫負責人一見他，先是問了他昨天的情況，關心了一下他的身體健康。
蘇茂言已經重新戴上了耳塞，當然沒事，為了不讓孫負責人誤會，他還解釋了一番：“是耳朵有點不舒服，沒什麼大問題。”
孫負責人也不介意，他見過的奇人多得去了，不就是帶耳塞嗎，他還見過更奇葩的。
“沒事沒事，今天請您吃飯，就是想謝謝您。”孫負責人給蘇茂言倒上茶，“昨天的事情真的嚇人啊，要是讓人死在了萬安堂裡麵，萬安堂的牌子可就砸了。”
蘇茂言推辭了一番，連說不用謝。
終於孫負責人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得是，和蘇大夫您簽訂長期坐診的合約，時間您來定，一周一次，半個月一次，一個月一次都行。”
他們萬安堂能發展壯大至今，靠的就是到處網羅來的名醫，比起人滿為患的醫院，還是有不少人會選擇服務態度更好，環境也更好的中醫館。
畢竟在這裡看的醫生是一樣的，何樂而不為？
隻要不是什麼大病，很多人都會選擇到他們這裡來。
所以蘇茂言這個神仙一冒出來，萬安堂的老板就嗅覺敏銳的讓人必須留下他。
蘇茂言沒想到竟然是這件事情，他遲疑了一會兒道：“萬安堂是華市出名的中醫館，照理說我不應該拒絕的，可是我家在藥王鎮，過來的話開車都得四個多小時……”
他不是為了提條件，而是真的有困難，周周都過來，光是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得一整天，太不劃算。
一整天，他都可以看三十位病人了。
孫負責人早就想好了，他道：“要是坐動車的話，也就一個多小時，您放心，每次您過來，車費我們都給報銷，住宿也是。”
他又說了其他待遇，蘇茂言倒是有點心動了。
倒不是因為待遇問題，而是孫負責人給他承諾了：“您以後要是需要什麼樣的病源，也可以告訴我們，每次坐診的時候，我承諾給您儘量安排。”
“您也是知道的，萬安堂的客源在華市的中醫館裡麵，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蘇茂言想了想道：“那就多謝孫哥了。”
病源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最後他們商量了一番，蘇茂言確定了每周一天的坐診時間，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就定在周五，這樣周六周日他也可以趁機約約朋友。
當然，是在沒有病人的情況下。
不知不覺間，蘇茂言就從一個剛剛畢業無所事事的中醫師，變成了一個時間都得用擠的那種中醫師了。
“行，如果你的時間有調整的話，提前一周告訴我們就行。”孫負責人得了蘇茂言的信，吃完飯之後，就回去和他簽了約。
他們的合約都是製式的，不過因為蘇茂言和秦嶼的關係，以及他本人的能力，給了不少的優待條件，蘇茂言看了一遍，這才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約的時間是一年，除了每周的坐診之外，還要配合萬安堂的一些活動。
比如他們會在每個月弄一次集中問診，或者是免費問診之類的，這些蘇茂言都願意參加。
蘇茂言簽了約，孫負責人那邊立刻就給老板打了電話。
這宣傳炒作的一套流程可以走起來了。
畢竟這麼好的素材要是不用，那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不過蘇茂言的身份到底有些特殊，所以在啟動宣傳計劃之前，萬安堂老板想了半天，還是找關係讓人聯係了秦嶼。
“萬安堂的老板？”秦嶼接到秘書的電話時有點驚訝，秦氏和萬安堂並沒有合作，唯一的交集就是蘇茂言了，想到蘇茂言，秦嶼道：“把電話接進來吧。”
為了打這一通電話，萬安堂老板也是找了很多關係，費了很大力氣，終於接通之後，他鬆了口氣，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以及他們想要做的宣傳方案告訴了秦嶼。
其實不告訴也可以，畢竟蘇茂言隻是秦嶼的朋友而已，但是萬老板這個人從來小心謹慎，他聽說昨天蘇茂言是秦嶼親自送過來的，所以他實在不願意因此得罪秦氏，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情況都不行。
“哦？”秦嶼轉著手裡的鋼筆，聽著那邊萬老板的話，“你說茂言他昨天判斷出了一個肺栓塞的病人？”
蘇茂言昨天倒是沒有和他提過這件事。
萬老板那邊又把具體情況說了一番。
秦嶼想了想道：“宣傳炒作可以，但是必須得茂言答應。”
“就算他答應了，也得保護好他的個人隱私，而且視頻不能放出去，要放的話，也得選擇性的放。”
昨天蘇茂言進了門，聽了聽患者的胸音，診了脈就打了120的，根本沒有采取其他任何手段，就連工具也沒有用。
這視頻要是放出去，對蘇茂言的質疑肯定會很多。
秦嶼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
他也知道蘇茂言有些特殊，特彆在醫術方麵，但是他不願意這些特殊的秘密被其他人發現追問。
大家隻需要知道，蘇茂言是個很厲害的中醫就行了。
萬老板明白了秦嶼的意思。
秦嶼繼續道：“總之矛頭不能對準他，我也不想看到他因此受困擾，萬老板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當然明白，那就是不能把蘇茂言推上風口浪尖的意思了。
有點可惜，畢竟真的要炒作的話，可以利用的點太多了，不過比起這些，他更不願意得罪秦嶼。
畢竟萬安堂在秦氏集團麵前，就隻能算是小螞蚱而已。
他剛想開口保證，就聽秦嶼又道：“我會派專人和你這邊銜接，所有的宣傳都必須經過我這裡的同意，希望萬總理解，茂言他隻是個普通人，我也不願意他因為這個受到困擾。”
萬老板聞言一驚，沒想到秦嶼竟然會親自派人跟進這件事情。
他現在格外慶幸自己打了這個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萬老板又讓孫負責人去找了蘇茂言。
畢竟秦嶼說了，這件事情必須要讓蘇茂言同意。
蘇茂言聽了一愣：“啊？什麼報道？是炒作嗎？”
孫負責人立刻解釋道：“也不算炒作，就是想把昨天的事情好好報道一下，您放心，絕對不炒作。”
他們本來的打算是反炒正炒一條龍的，先派水軍各種黑，然後再來洗白，但是秦大總裁不允許啊，隻能走正規報道的途徑了。
“就是采訪一下當事人，再采訪一下您，讓紙媒和電視媒體都報道一下，沒有彆的意思。”
蘇茂言點頭，想了想道：“可以，不過得問過患者才行，如果她不希望曝光自己的情況的話，這件事就算了。”
孫負責人點頭。
吳華他們之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中午吃飯的時候也聽說了。
魏向東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把脈摸出瘤子也就算了，畢竟有人能做到，誇張是誇張了一點，還屬於能夠接受的範圍，但是聽音聽出肺栓塞是什麼神仙技能？
蘇茂言也清楚，大家都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老實道：“我的耳朵很厲害。”
啊？
圍觀群眾一愣，沒想到答案竟然是這個。
耳朵很厲害！
這個答案怎麼這麼不走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