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辰宇接著說:“他很高興,請我們吃了一頓飯就辭職了,說要多陪陪弟弟。我們也為他高興,親自把他送出了大門。不過辭職不代表斷了聯係,我們有一次放假想去看看他,結果沒找到人。”
據說他是陪著弟弟去旅遊了,但是通訊器打不通,郵件也不回,謝辰宇他們千辛萬苦聯係上他的親戚,得知他弟弟壓根就沒找回來,而他也成了失聯的狀態。
謝辰宇他們這才發現不對勁,就去問了狄巡。
狄巡一開始說的是不知道,後來見他們很當回事,怕惹出麻煩,隻好說了實話。
他查到了線索,教官的弟弟和同學是落到了森德父子的手上,依那對父子的行事風格,兩個大學生很可能早就沒命了。
狄巡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訴教官,不告訴,教官就能一直待在他的傭兵公司,告訴了,教官搞不好要去報仇。最終他過不去心裡那道坎,還是說了。
他該勸的勸過,能幫的幫了,依舊沒拉住人,教官這一去就沒了消息。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狄巡最後對謝辰宇他們說,“再長大一點你們就會明白,人呐走著走著就散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無論什麼結果都是他自願承擔的。”
話是如此,但這麼多年的師生情誼,謝辰宇他們哪能真的不在意?
好在狄巡為了外甥是真肯砸錢,請的教官雖然少,但都是精銳。這些人和總教官的關係很鐵,也都曾幫忙找過人,更在圈內有些人脈,加之謝辰宇去磨了磨狄巡,讓狄巡鬆口幫忙打聽。
他們彙集各方消息,抽絲剝繭,最終得到一個結果:由於森德的瘋批屬性,教官大概是怕牽連狄巡和傭兵公司,辭職後便和過去全部割席,改頭換麵,用了大半年的時間融入地紗星域查驗消息,可能是發現狄巡的反饋沒有錯,便在某次得知森德父子正在一起時找機會靠近了想報仇,可惜失敗了。
走投無路下他選擇引爆炸彈同歸於儘,被炸得屍骨無存。
然而森德父子躲過去了,依然活得好好的。
謝辰宇說:“這事其實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那是教官的人生、家事和仇恨。
人類三百歲的漫長壽命裡,他們六年的相處時間投放進去也不過是一句“萍水相逢”。為了這個人去冒一次或許會有去無回的險,太不劃算,唏噓一把也就過去了。
可他們每次站立的姿勢、每次拔槍射出的子彈、每一個格鬥的起承轉合全浸著他的心血。
謝辰宇輕聲說:“我們過不去。”
宋彥問:“所以你們幾個就動了手?”
謝辰宇說:“不是全部。”
家裡給他挑心腹不是當打手用的,有兩個確實不適合乾這一行,是真的去強身健體的,現在早已被他派去了彆處。
他舅舅搞個傭兵公司也不隻是單純地為了他,還想培養點自己人,所以當初成立時招過一批新人。他在這批新人裡挑了兩個好苗子,外加他剩下的心腹和那幾個教官,一群人在一起磨了兩年。
期間收集情報、研究方案,還去做了幾個任務練手,這才潛進默蟄星。
原本他們還想過如果運氣好、消息有偏差,教官的弟弟或許還活著,當時就問了一句。
但森德父子作孽太多,兩個搞來隨便玩玩的大學生就想讓人家記住,太難為他了,他根本就想不起來。而他們每浪費一秒的時間就多一分危險,利落地把人解決掉就撤了。
謝辰宇說:“森德我是一定要殺的。”
一是這也是個畜生,二是這世上沒什麼東西永遠保險,他不能給自己留下這麼大的隱患。
宋彥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
謝辰宇不是個容易陷入情緒的人,用另一隻揉揉他的頭,安慰他:“可能這次我運氣好,就像老錢猜的那樣,森德真的栽了。”
宋彥“嗯”了聲。
海風漸大,浪花爭先恐後地往上撲。
兩個人見時間太晚,便離開海灘折了回去。
宋彥本還想問問謝辰宇和謝家的事,但他不清楚這裡麵有沒有糟心的過往,便沒有放在一起問,就這麼陪著他回到了宿舍。
門一關,他們後知後覺發現一件事。
遊鯨的人壓根就沒想過他們會分房睡,自然不會問一句要不要給謝辰宇另外安排房間。
如今他們吃飽喝足都回去睡了,夜深人靜的,整棟宿舍樓搞不好隻剩了他們兩個還清醒的活人。
兩個人彼此對視。
謝辰宇誠懇問:“彥彥,我累了一天,還追憶了一下過去,現在身心俱疲,你總不能讓我睡沙發或地板吧?”
宋彥:“……”
你看著哪點和身心俱疲掛鉤?
他說道:“我可以給你找個彆的宿舍。”
謝辰宇一副為人著想的模樣,體貼說:“這麼晚,要是不小心吵醒了彆人多不道德。”
宋彥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去衣櫃裡拿了睡衣,轉身邁進浴室,默許。
謝辰宇笑了笑,頓時就喜歡上遊鯨了。
兩個人先後洗漱,進了臥室。
謝辰宇打量了幾眼。
這裡的風格舒適簡約,和客廳類似。床是個兩米的大床,完全睡得下他們。
這次宋彥沒有再在中間弄一條線,但依舊拿了兩床被子。
謝辰宇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笑著問:“一張被就夠了吧?反正睡著了你也會靠過來,多一張多占地方。”
宋彥想也不想說:“上次肯定是你把我拉過去的,你控製一下,今晚自己睡。”
謝辰宇走到另一邊上床,好心提醒:“我記得某人之前發燒,拉著我死活不肯放手。”
宋彥說:“我那是燒迷糊了在做夢。”
他說完不等謝辰宇反駁,伸手就關了燈,往床上一躺,暗道他沒有記憶就不是他乾的,想著把謝辰宇的罪證錄下來,明天放給這優等生看。
謝辰宇也跟著躺好,在黑暗中看著他模糊的輪廓,同樣思考得給這小混蛋錄個像,一次性讓他認清事實,最好以後能順理成章地抱著他睡。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放緩了呼吸,假裝自己睡著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極淡的信息素飄了出來,輕輕撩著神經,讓人下意識想要靠近。
他們抵住誘惑都沒有動,耐著性子等啊等,等啊等,沒等到半點動靜,先是忍不住懷疑了一下人生,反省上次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鍋,接著快速猜到了一個可能。
二人猶豫了一會兒,幾乎同時用氣聲開口。
宋彥喊道:“謝辰宇?”
謝辰宇問:“彥彥你睡了嗎?”
臥室一瞬間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