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容璟和謝玄輕從餐廳裡出來,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大半。
微黃的路燈映著霧蒙蒙的雪花。剛從溫暖如春的室內出來,容璟不由得蹙了下眉,將手指往口袋深處又藏了藏。
謝玄輕見狀,眉頭微動,隨後便去將車開了過來。
頂級豪車的循環係統反應迅速,幾乎是在啟動的那一瞬間,車內的溫度便升了上去。
容璟垂眸上車坐到副駕駛上。係安全帶的時候,謝玄輕看見他的指尖被凍得有些微微發紅。
目光凝滯了一瞬,謝玄輕收回視線:“剛剛周隊長給我發了幾條消息,說張竟遙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身體恢複得很好,可能明天或者後天就能蘇醒過來。張嫂的傷本來也需要在醫院靜養,但她不知道先生你的聯係方式,所以暫時從醫院裡出來了。“
張嫂心裡還記著容璟要的乾貨。
即使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她也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市場裡,仔仔細細地收拾了幾大盒上好的乾貨出來,打算親自交到容璟手上。
周鬆雲發的這幾條消息,也有詢問他們有沒有空的意思在。
本來周鬆雲還給容璟發了消息的。
但這個天氣,容國師恨不得把自己團進被子裡。之前要不是為了將張竟遙身上的厲鬼解決掉,容璟恐怕都不會出門,更彆說在這冰天雪地裡拿出手機看他的消息了。
謝玄輕回憶了一下周鬆雲的詢問,然後轉頭便問了聲容璟要不要過去。
蹙了蹙眉,容璟道:“去吧。”
他將大衣折起來捂住了脖子,連帶著下巴也埋了進去。說話時聲音悶在衣服裡,聽起來有些含糊,卻也顯得……有些莫名的可愛。
這個念頭剛出現在腦海裡,謝玄輕就忍不住翹了一下嘴角。
容璟若有所覺地蹙眉看了他一眼,謝玄輕神色肅然:“那我現在就送先生過去一趟。”
“……”好像沒什麼不對。
容璟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後便將手收進口袋裡,閉上了眼睛假寐養神。
柔和的音樂在車內輕輕地回蕩,和著外麵的清雪,竟也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張嫂早就在市場內等著了。
她的乾貨攤子這兩天都沒怎麼開張,賺到的錢不多,但她剛剛林林總總找了一遍,倒也找出了幾千塊錢,一起塞進了乾貨禮盒裡。
黑色的庫裡南緩緩在攤子外停下,容璟戴著帽子下車,銀白色的發絲上還是落了幾片清雪。
謝玄輕撐開傘,和他一起走了過去。
“容天師,這是我隨便收拾出來的一點兒乾貨,希望您彆嫌棄。”
張嫂過來前就問了周鬆雲容璟怎麼稱呼,此時也知道了對方的名字,便恭敬地叫了一聲容天師。
至於她說的隨便收拾出來的一點兒乾貨,看起來可一點也不隨便,滿滿的瑤柱鮑魚菌子裝了幾個大禮盒,拿在手裡也能感覺到分量——
要知道乾貨之所以叫乾貨,就是因為這些東西裡麵的水分都被曬乾了,十幾個拿在手裡也不一定能感覺到多少重量。
張嫂是真心實意感謝容璟幫了自己一家,剛收拾的時候恨不得把整個攤子都塞給容璟算了。
也是周鬆雲提醒了一句,她才收斂了一些,隻挑著比較珍貴的拿出來裝禮盒裡。
她身上還有傷,容璟也不好讓她提太久,垂了下眸,剛想將手從口袋裡伸出來,就見一旁的謝玄輕已經伸手接過。
張嫂被他這一出弄得有點愣,但想起今天他們來醫院的時候也是一起來的,便將眼中的情緒收了回去,然後又朝他們二人鞠了個躬。
周鬆雲有些無奈地將她扶起身。
容璟也朝她搖了下頭道:“因果已結,不必多禮。”
他來這趟也隻是為了斷這樁因果,倒也不是真的為幾盒乾貨。
隻是他話是這麼說,張嫂卻不敢這麼想。嘴巴動了動,張嫂最後還是說了一句:“……總之真的謝謝您,容天師。”
容璟看她一眼,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提了三四個乾貨禮盒放進後座裡,謝玄輕將容璟送回家,臨走的時候,卻被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叫住。
“這兩個你帶回去吧。”回到裝了暖氣的房子裡,容璟脫了身上的大衣,裡麵是一件白色的長毛毛衣。
看起來柔軟又乾淨。
他的手裡還提著兩個謝玄輕剛提上來的乾貨禮盒,謝玄輕低頭看了一眼,隨後伸手接過:“謝謝容先生好意。”
他說話時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意,容璟目光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沒什麼。今天麻煩你了。”
謝玄輕唇邊笑意更深。
道了聲彆,他提著那兩盒對於謝家而言並沒有多麼貴重的乾貨禮盒下樓,然後將它們放到了車後座上。
回到老宅,管家一早就守在了門口。見到謝玄輕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家主。”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謝家主手裡提著的兩個大紅禮盒上:“……?”
這是什麼?
他伸手接過,一股鮮味從盒子中散發出來。
謝玄輕將身上的大衣脫下,然後大步走進彆墅裡:“拿一些去廚房,讓廚師明天燉個雞湯。”
管家垂首:“好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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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時間很快過去,一眨眼就到了年初五,《天師錄》首播的日子。
買下《天師錄》首播權的電視台是財大氣粗的水果台,剛定下了初五播出,水果台便提前啟動了一係列的宣發,將整個期待感營造了起來。
隻是這種鋪天蓋地的宣發也隻能吸引一部分感興趣的人看看首播,口碑如何還是得看劇的本身質量。
晚八點整,《天師錄》正式播出。
文小小有個做場務的表哥,日常也總聽家人們說起他在娛樂圈裡的見聞。
最近因為過年,一直在外麵跟組跑來跑去的表哥也回家了。文小小跟著自己媽媽去了外婆家探年,剛好遇上這個表哥在家。
當時《天師錄》宣傳正熱,文小小打開電視隨意地看了一眼,剛想轉台,就聽自己的表哥隨口跟阿姨提到:“……嗯,之前是在這個劇組裡跟過,導演演員們都挺好的。”
文小小當時也沒注意到自家表哥說這話時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隻記得對方提到說這部劇應該不錯,剛好她也要在外婆家住一段時間,平時沒辦法多玩手機,那就來看看劇吧。
這麼想著,文小小抱著抱枕看向電視。
屏幕上片頭曲剛過,然後“錚——”的一聲琴鳴響起,一雙極漂亮、極白皙的手就出現在文小小眼中。
修長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琴弦,如水流般激蕩又婉轉的琴聲傳來。文小小之前學過一段時間的古琴,看著屏幕上的人的指法,一時有些驚訝——
因為在她看來,撫琴的這個人指法都是正確的,說不定這首曲子也真是演員自己彈的?
不過也說不準,現在隻露了一雙手出來,也有可能是演員自己不會,所以專門請的替身吧。
然而文小小心底剛閃過這個念頭,鏡頭便緩緩往上移去。
垂落的玄色衣袍逶迤,上麵繡著山河八卦,文小小其實覺得這個衣服的設計有些挑人,但是當鏡頭移到演員的身前,散發著淡淡星光的銀發已是漂亮得晃眼——
隻是,當那張臉完全露出來之後,文小小腦子裡就什麼念頭也沒有了。
發如雪,眉如畫。琥珀色的眼眸像含著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漂亮中又帶了一點兒難以言說的凜冽。
文小小第一次看見居然有把頭發染成銀色還讓人不覺得突兀的華國人,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
這時她才發現,剛剛的琴聲,居然真的是演員自己彈的!
那雙極漂亮的手輕輕在琴弦上撥弄著,配合著他那張遠山清月般好看的臉,簡直是一種極致的視聽感受。
她抓著手機想百度一下這個演員的名字是什麼,但是又怕自己一低頭就會錯過什麼劇情,所以隻能強行忍耐著。
“杜連山嶽氏女嶽知音,有要事求見明淵天師。”柔婉卻不失堅毅的女聲響起,文小小心想,原來這個角色叫明淵啊。
隻是她剛對這個明淵產生一絲好感,就見對方看向嶽知音的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嘲弄。
隻是這一點兒情緒出現得太快也消失得太快,文小小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皺著眉又看了一會兒,她就發現,這個明淵天師,似乎真的不像她先前猜測的那樣,是個單純的孤高新月般的隱士高人?
但莫名的,也不至於讓人討厭,反倒是讓人產生了“哦,他後期肯定會有所改變”這樣的想法。
摸了摸下巴,文小小繼續看了下去。
然而這個明淵天師的戲份似乎並不多,隻在最開始的十幾分鐘裡出場了一下,不過電視劇本身的劇情還不錯,文小小對玄學方麵也算有點興趣,所以就一直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