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冒險和作死這兩件事情,區彆不大。
硬要找點不同,大概就是從結果看,冒險還有下次機會,作死大概就等十八年後再找機會吧!
夏鹿帆也不例外,在拍完企鵝之後,不安分之心蠢蠢欲動。
留在南極大陸過冬的企鵝隻有帝企鵝,這是個大部分動物都會逃離的季節,采樣對象較少所以數據收集工作很快結束。
相處愉快的教授給她留了郵箱,如果夏鹿帆需要,她很樂意寫推薦信,也期待以後還可以有合作。
小鹿,用過的老板都說好。
而且,就學業方麵,教授這話其實含金量更高,以後不管夏鹿帆是出國交換還是繼續深造,都可以有更好的引路人。
普通學生接觸這些,都是從理論走向實踐,夏鹿帆反過來,她是先參與實踐認識專業團隊,然後再培養興趣要補充理論知識。
但現在,夏鹿帆的注意力不在推薦信上麵,她聽到教授和學生們講過極地海洋冬季的一景,死亡冰柱的時候,就特彆想去蹲一下實景。
來都來了,在南極等一次冬天不容易,現在又沒有什麼彆的事情,她北極的海都能下,南極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在野外拍攝之中,冬季的極地海洋危險度絕對在前三。
讓夏鹿帆念念不忘的“死亡冰柱”就是其中一個原因,其構成的原理也比較簡單,和海水結冰有關。
海洋的水溫在零下2攝氏度左右,和陸麵相比溫暖許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暖和,冰層還可以把寒風隔絕開,像個保暖的大蓋子。
如果說冬季的陸麵是蕭瑟苦寒,艱難求存,那麼冰麵之下則穩定溫暖,蘊藏生機。
但這不代表海水之中就沒有危險,在家裡廚房化過鹽的人知道,如果出現渦流形的水流,那其實就是濃度很高的鹹水。
海麵上不斷形成的新冰層,反而會讓鹽分升高形成這種渦流,鹽水的比重更大會迅速下沉,從而使海水跟著下降迅速結冰形成冰柱。
這就是死亡冰柱,因為結冰速度非常快,會向海底蔓延的同時,將冬季的酷寒代入水域,將沿途遇到的所有生物凍結在這個冰塊墳墓之中。
海底的生命凝固在這一刻,無法逃脫。
而且,深海中是有很強壓力的,哪怕水溫低破零度也會保持液態,這些結成的冰會成碎片,因為密度更低,帶著凍結的動物上浮。
如同反向飄上的冰花,慢慢落在冰層之下,浪漫又殘酷。
冰、水、鹽,以及密度和凝固點,簡單的物理知識小孩子都能說上一二。
可是,放在海洋冰層之下,就是震撼又無法複製的奇景。
夏鹿帆知道這個溫度下海,考驗的不止是鏡頭設備,更有她自己的小命。
那些能活在冬季海洋的動物,血液裡麵可是有抗凍因子的,夏鹿帆一個戴著八福帽的人類,下海之後照樣瑟瑟發抖。
可不下一次海,哪能拍到想要的鏡頭?
夏鹿帆再次遇到威德爾海豹在拓寬呼吸洞的時候,開始先跟著海豹測試下水,如果有不對能立刻再從呼吸洞浮出來。
八福帽依舊好用,測試了兩次之後,夏鹿帆覺得沒什麼問題,就跟著海豹越遊越深。
冰層像是混合著藍、綠和黑色的雲層,黑壓壓蓋上去,讓海底的光線有限,稍稍下潛就覺得一片黑暗,對深海恐懼症人群非常不友好。
尤其是那種根本踩不到底,而且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什麼,是否會潛藏海底巨獸的感覺,讓人簡直頭皮發麻。
因為一個人在海麵之下,就和什麼浮遊生物差不多,渺小又無力抗拒,還原了生命最原始的脆弱。
夏鹿帆下過不同緯度的海,也不得不承認,極地海洋在冬季號稱死亡之境,是有道理的,這種下海都要靠運氣和勇敢的事情,瘋狂度不夠都沒法去做。
她還是追著威德爾海豹,知道盯好這些小家夥,就能找到呼吸洞離開海中,都會覺得心理壓力很大。
也不知道沒有八福帽可用,需要帶下來更精密更龐大設備的普通人攝影師,該怎麼解決這些問題。
威德爾海豹的聲音有點像是機械鍵盤發出的“哢”、“哢”聲,還挺有停頓感的,夏鹿帆偶爾還會上手抱住滾圓的海豹身體。
突然被抱住的海豹在海底非常靈活,但八福能讓夏鹿帆變得和海水一樣,而且還挺暖和的,海豹們也不介意帶著夏鹿帆遊一段。
於是,好運氣的夏鹿帆也拍到了死亡冰柱形成的畫麵,尤其是拍完她就快速退走,等好一陣過去才遊回來,看到海底剛還霸道走過的海星凍成標本,有些後怕趕緊去找呼吸洞離開。
雖然知道,自己不會呆在這裡任由冰柱鎖定身體,但光線不夠陰鬱昏暗的海底,生命隨著冰柱蔓延而剝奪,還是挺可怕的。
極地的魅力,在於殘酷凜冽卻又靜待生機,夏鹿帆的科研小組工作結束,又開始拖延,舍不得離開。
她就跑去科研點打工,又能呆一段時間。
對帝企鵝進行鵝口普查這麼久,還混進去參與過換班取暖抵抗暴風雪,也是培養出一些感情來。
所以,夏鹿帆想等南極的春天到來,親眼看到這些快要撐不下去的帝企鵝能得到換班再離開。
帶著脂肪層孵蛋的帝企鵝,再等不到春天,可能都要餓死了,夏鹿帆經常能拍到紋絲不動的切,嚇得忙湊過去,看這是在降低損耗撐過最後一段時間,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當然,也要撐不住的企鵝,這本來就是大自然的優勝劣汰,夏鹿帆拿著鏡頭心裡也不太好受,比雄性企鵝還要期待雌性企鵝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