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鬆等他師父走後才悄悄過來,他是學徒,平時隻能弄弄配菜,還輪不到他給客人做菜,這會他紅著臉,小聲問,“東家,有什麼要幫忙的嗎?我這暫時沒什麼事。”
阮妤挺喜歡這個少年的,剛剛就是他提醒她張平最擅長的是蟹,還讓她換一樣比……這會她看著少年紅撲撲的臉,笑著搖搖頭,“謝謝,不用。”見他一臉遺憾,想了想,又說,“要不你去幫我把裡頭的橘子拿出來?”
她剛才看到後廚有一籮筐橘子,估計放的時間有些久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鄭鬆一聽這話立刻應好,也不管她要做什麼,轉身就往裡頭跑。
……
兩刻鐘後。
阮妤端著托盤走了出去,還在吃飯的人聞到香味,拿鼻子嗅了嗅,奇怪道:“好像是橘子的味道?可這橘子味道怎麼這麼濃?”
剛剛跟阮妤搭過話的人覺得她脾氣好,沒架子,這會便直接開口問她,“阮老板做了什麼呀?這麼香。”
小二上前接過她手裡的托盤,阮妤向他道了一聲謝,而後跟問話的人說,“做了點橘子茶,今天店裡人多,招待不周,後廚已經在準備了,回頭每張桌都能免費得一壺橘子茶。”
眾人不知道這橘子茶是什麼東西,但是免費的東西,聞著又那麼香,自然十分高興,阮妤上樓的時候,底下還有一堆人在說她的好。
小二幫阮妤把東西送進廂房,阮母看她進來又是一陣心疼。
阮妤卻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笑著說,“先吃飯吧。”然後把幾杯橘子茶分了。
“這橘子還能做茶?”應天暉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做法,十分驚訝,嘗了一口,雙目都跟著睜大一些,讚道,“好喝還解膩,不錯。”
阮妤挺喜歡應天暉的直白和爽朗,一邊接過阮母遞給她的米飯,一邊笑著和應天暉說,“應捕快喜歡,待會下去的時候讓人給你再打包一份好了,蟹煲沒了,這茶倒是不缺。”
應天暉現在也已經知曉她的身份了,雖然心裡驚詫,但這是彆人家的私事,他自然不會過問,聞言也隻是笑道:“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又說,“我是阮叔阮嬸看著長大的,你要不介意就喊我一聲大哥。”
阮母正在給她夾菜,聞言也笑著說,“小暉,小行還有你哥哥都是一道長大的,小暉比他們大幾歲,以前我跟你爹沒時間,都是他幫忙看著你哥那個淘氣鬼。”
自打那日說開後,如今阮母提起阮庭之也不怕阮父不高興了。
阮妤自然從善如流,笑著喊了一聲,“應大哥。”
一直不曾說話的霍青行聽到這一聲“應大哥”終於有了反應,他握著茶盞的手微收,輕輕抿了下嘴,但也隻是如此,直到喝了一口盞中的橘子茶,他的神情才微微一變。
這杯橘子茶怎麼和他昨天喝的那杯不一樣?沒那麼甜,卻正好符合他的口味……
他一向不太喜歡很甜的東西,昨天如想給他留下的橘子茶好喝是好喝,但他覺得甜也隻是喝了小半杯,可今天這一杯……他不禁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麵的阮妤。
清麗的少女像是餓壞了,這會正低頭吃著飯,沒有看他,倒是身邊的應天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是杯茶罷了,何況她又如何知曉他的口味?霍青行收回目光,繼續低頭吃飯,等吃完,他才捧著那杯橘子茶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了。
……
等吃完午膳。
應天暉就準備離開了,他還有公務在身,不能一直待在這。阮妤讓人給他打包了一份橘子茶,而後讓阮父阮母等她一會,她去和屠榮說一聲再走。
霍青行送應天暉出去,沒走幾步就聽人問,“你跟這位阮姑娘沒什麼事吧?”他總覺得這兩人怪怪的,尤其是剛剛那位阮姑娘莫名其妙紅了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他雙目微睜,側頭看了一眼霍青行又半眯了眼,壓著嗓音問道:“你不會……”
話音剛落就瞥見身邊男人冰冷的目光,還未脫口而出的話頓時卡在喉嚨口,他被人看得忍不住輕咳一聲,本來湊過去的身子也端正了一些,吐槽道:“行了行了,就你這木頭樣子,我真是喝醉了才會問你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你和我說說就算了,她那邊彆胡亂說。”霍青行看了一眼身後走出來的女子,擰著眉壓低嗓音囑咐人。
看著身邊少年嚴肅的臉,應天暉搖頭失笑,“行了,知道了,我雖然是愛玩了些,但也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他也瞧見了走出來的
阮妤,不過阮妤是真忙,即使這會已過了飯點,但她一路走來還是有不少人與她搭話,她也不怕生,笑著和他們寒暄,而後溫文有禮地告辭。他收回目光,和霍青行笑道:“不過我看人姑娘比你大方多了,就算我真提,估計她也會笑著和我說沒有,也就你……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霍青行看著他,仍擰著眉,沉聲說,“她再大方,也是女孩子,不該跟她開這樣的玩笑,何況婚姻大事,原本就不該拿來開玩笑。”
應天暉有些無奈地看著霍青行,最後還是自己投了降,應承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說說你,怎麼從小就這個樣子?”
後頭半句話,他說得十分無奈。
雖說他要長霍青行四歲,旁人也總覺得是他照顧霍青行,實際……他彆說照顧霍青行了,有時候還有被這個比他小四歲的臭小子訓斥。
小時候他帶著阮庭之爬樹抓魚,霍青行就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看書,也不理他們,可要是他帶著阮庭之去偷彆人家的棗子,去逗人家的狗,抓人家的雞,他鐵定斂著眉抿著唇背著手看著他,挺小的一個孩子,長得鐘靈毓秀,偏偏那樣看著人的時候還挺讓人發怵的。
他每次被霍青行那樣的目光看著就什麼壞事都不敢做了,如今雖然長大了,但他還是扛不住霍青行那樣的目光。
不過他喜歡和霍青行做朋友也正是因為他的性子。
無論處於什麼位置,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這個看似冷冰冰的男人,其實心裡比誰都要熱。
應天暉笑了笑,餘光瞥見酒樓出來的女子,拍了拍霍青行的肩膀,“走了。”
“嗯。”
應天暉又和阮父阮母打了一聲招呼,而後離開了金香樓。
阮妤出來的時候,應天暉已經離開了,她看了眼那個身影便和阮父阮母打招呼,“阿爹,阿娘,我們也走吧。”說話的時候,她又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霍青行,挑了下眉,他怎麼還在?
霍青行看了她一眼,轉過頭沒說話,倒是阮母笑道:“我跟你爹還要去買點東西,正好小行也要買,就一起去了,回頭咱們還可以一起回家。”
阮妤不置可否,點了點頭,挽著她娘的胳膊往前走。
街上熙熙攘攘,她跟她爹她娘還有霍青行走在路上,這還是阮妤第一次這樣逛街,她以前從未和徐氏一起逛過街,和祖母倒是一起出來過,但也都是乘著馬車,前呼後擁,彆說這樣走在街上了,就算是去那些鋪子也都有人提前清場。
後來離開長安倒是沒有再前呼後擁,但也沒有了逛街的興致。
因此如今這一份從未有過的感受讓她既喜歡又新奇,等走到一處賣布匹的屋子,阮母笑著停下步子,“走,進去給你們挑幾匹布,回頭我給你們做衣裳。”
阮妤自然隨她。
走進布店。
阮母也沒鬆開阮妤的手,拉著給她試了好幾個顏色,她總覺得虧欠了阮妤,現在看到什麼都想給她買,加上阮妤皮膚白,什麼顏色都壓得住,要不是阮妤攔著,估計她要每種顏色都給她來一匹了。
等給阮妤挑完,阮母又給阮父和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阮庭之挑了幾匹,看到一直站在一旁等著他們的霍青行,又笑著朝人招手,“小行,你過來,你看看喜歡什麼顏色,嬸子也給你挑一匹。”
霍青行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用了,嬸子,我有。”
阮母還要堅持,阮妤就笑著挽住她的手,她歪靠在阮母的肩上,笑道:“阿娘,人家不要你就彆給了,再說這麼多衣裳您做得過來嗎?”她知道霍青行的性子,絕不肯平白受人家的好,倘若真沒辦法拒絕,回頭必定會加倍還回去,可如今這個小可憐自己都過得苦巴巴的,要再加倍還回來,豈不是給人造成更大的負擔?
對他好是一回事。
但也得分清楚,不能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對他好,要不然隻會讓人更辛苦。
阮母聽了她的話倒是也不好再堅持了。
霍青行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歪靠在阮母肩上的女子,少女柳眉杏眼,容貌清麗,再不複當年初見時的端莊,卻更給人一種生氣,那個如隔雲端的女子好似走下凡塵活出些真樣了,他看著看著竟有些失神,直到耳邊傳來一句,“你要買什麼?”
他循聲看去。
少女站在他麵前,仰著頭,見他垂眸,又說,“走吧,我陪你去買。”她也有話要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