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低頭看著她,似是不解她這番行為。
阮妤也覺得自己這反反複複蠻奇怪的,輕咳一聲,解釋道:“外頭攤子上的價格喊得高,一般買東西肯定得講價格啊,不過那老婆婆看著年紀挺大了,估計生活也不容易,所以……”
所以她就又舍不得讓人吃虧了,巴巴跑回去強買強賣了一根簪子,丟了錢就跑。
“不過這簪子的確挺好看的。”阮妤說著,隨手拿著簪子繞著那麻花辮轉了一圈,把先前散在右肩的頭發盤了起來,“怎麼樣?”
她買得這根簪子和給霍如想買的是同款式,隻是顏色不同,霍如想的是粉色,她的是青色。
霍青行看著眼前的少女,此時恰有秋風拂過,他看著她原本的劉海分散到兩邊,看著她垂在肩上的綠綢跟著風一晃一晃的,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目光微閃,忙側頭避開她的注視,啞聲說,“……好看。”
“看都沒看。”阮妤嘟囔一聲,不過也知道他就是這麼個人,問他等於白問。
沒再說這事,邊走邊說人,“你以後買東西彆一上去就給錢,記得講下價格,不然人家看你出手大方,不宰你宰誰?”她自己砍個價都會心疼人,怕砍得太多會不會讓人虧本,這會說起來卻頭頭是道,“還有給如想買東西也彆人家說什麼就買什麼,她現在戴得那根翡翠簪子也是你買的吧?她才多大啊,戴什麼翡翠,俗氣死了,就那樣的簪子,你都能給她弄一整副這樣的頭麵了,好看還符合她的年紀。”
“嗯。”
阮妤聽他應聲,卻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應得那麼快有什麼用?懶得跟人說了,“走吧,估計我爹娘也差不多好了。”
霍青行跟在她身後,依舊不動聲色地替她擋開人群,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她髻上的簪子,他那一聲好看並非是隨口一說,她戴這根簪子的確很好看。
她皮膚原本就白,這青色不僅襯得她皮膚越發雪白,還有股模糊年齡的風情。
心臟又沒忍住輕輕跳了下。
霍青行忙垂下眼,略過了一會,他重新抬頭,再次看向阮妤的時候,他已經沒了先前的悸動,回想她今日的行為和她先前說得那番話,他才輕輕抿了下唇,臉上有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柔和。
腦海中那個如隔雲端的身影好似已經逐漸消失不見了。
現在在他眼前的,隻是青山鎮的阮妤,一個買東西會討價還價,但看到人家辛苦又會主動多給錢的人。
到布店的時候,阮父阮母已經回來了,大包小包拎了一堆,霍青行沒等人開口就走上前接過不少。
阮母雖說先前和阮父鬨了一頓,但對霍青行卻還是從前那副樣子,並沒有把氣撒到他身上,還笑著問他們買了什麼,知道是去給霍如想買首飾便笑著挽過阮妤的手,“我也給你挑了不少,回頭你到家試試看。”
阮妤笑著應好。
……
等采購完,一行人便朝金香樓走。
這會已經過了飯點了,剛才鬨哄哄的酒樓此時總算沒那麼忙碌了,小二幫著去喊馬車,阮妤就去後廚找屠榮,打算拿賬本回去看下,出門的時候隻有霍青行在等她。
她抱著賬本,擰眉問,“我爹娘呢?”
霍青行看著她,“他們說有東西落下了,回去拿
了,讓我們先在酒樓等下。”
行吧。
“那進去坐吧。”阮妤說了一聲就先進了酒樓。
霍青行跟在她身後。
這會酒樓沒什麼人,小二替他們上了茶點,阮妤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賬本,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才笑著問,“橘子茶沒了?”
“沒了。”
小二笑道:“都搶光了,有些人還掏錢打包回去了。”
“就幾個橘子,怎麼還搶起來了。”阮妤笑得有些無奈。
“東家不知道,這人啊就是貪新鮮的,就說您今天做得蟹煲,可不是把人都吸引過來了?您都不知道,咱們金香樓還是第一次這樣熱鬨。”小二長得機靈,說話也機靈,他一邊給兩人倒茶一邊笑盈盈地說著話。
阮妤笑著問了他的名字,得了回答便讓人先下去了。
心中倒也感慨,那位不曾見過麵的譚叔叔雖然沒能讓金香樓起死回生,但在管理這方麵,他的確算得上是很優秀了,一個不怎麼營業的酒樓,碰到今天這樣的緊急情況居然一點紕漏都沒出。
“在看什麼?”阮妤抬頭的時候瞧見身邊的霍青行正皺著眉盯著一處地方。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瞧見遠處的巷子裡有兩個人麵對麵站著,雖然隔得遠,但也能夠瞧清兩人的身影,赫然就是阮卓白和張平。
她挑了下眉,臉上卻沒有多少訝異,甚至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捏了一塊糕點慢悠悠地吃起了。
“你不驚訝?”霍青行自然瞧見她發覺了,此時見她既不生氣也不驚訝,反倒皺了眉。
阮妤把口中的糕點吞咽下去才語氣懶懶地答了一句,“驚訝啊。”
霍青行看著她:“……”
他並不覺得她現在是驚訝的樣子。
阮妤也沒搭理他,把糕點都吃完了,又拿出一塊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嘴,而後才看著霍青行微擰的眉宇,笑道:“我是挺驚訝的,我開始以為張平隻是單純驕傲看不起人,沒想到後麵還有這麼一層緣故。”
她其實早在比賽之前就察覺到張平對她若隱若現的敵意了。
不過那個時候她單純以為這位長安來的大廚隻是看不起她這個空降的東家罷了。
唔。
沒想到啊。
她托著下巴看著窗外,阮卓白和張平站得位置很是隱蔽,至少對他們而言他們站著的地方很難被人發覺,可偏偏不巧,她跟霍青行坐著的這個位置正好是個死角,彆人瞧不見他們,他們卻是很容易瞧清外頭的狀況。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阮卓白陰沉著一張臉,張平的臉色也不好看,到最後直接不歡而散。
阮妤看著張平沉著臉離開,看著她那平日溫文有禮的堂兄此時狠狠踹了下牆麵,她看著看著,沒忍住輕輕嘖了一聲,也懶得再去看阮卓白那副樣子,低頭握起茶盞慢慢喝著。
霍青行並非多管閒事的人,但此刻,他卻沒忍住發問,“你打算怎麼做?”
阮妤上輩子習慣和他商討事情了,這會倒也不覺得突兀,輕輕唔了一聲,“他們不都鬨崩了嗎?”見霍青行仍蹙著眉,她輕笑起來,“好啦,我知道怎麼處理。”
“張平要之後不鬨事,留著他也無所謂。”
“他若是有彆的想法——”阮妤說話慢悠悠的,就好似在跟人討論今天那盆花比較香似的,隻是聲音比臉要冷,“我這自然也容不下他。”
話音剛落。
張平邁進金香樓,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並未察覺到阮妤回來了,沉著一張臉要往後廚走的時候卻聽到一道清亮的女聲,“張師傅回來啦?”
腳步驟然一頓。
他循聲看去,待瞧見窗邊安坐的女子時,神色微變。
阮妤卻跟個沒事人一樣,臉上掛著笑,杏眼也彎。
張平到底做了虧心事,這會不敢看人,應了一聲就往後廚走。
阮妤見他離開也就笑眯眯收回了眼,瞧見身邊霍青行還看著她,挑眉問,“看什麼?”
霍青行沒說話,正好阮父阮母回來了,在外頭喊他們,他就站了起來,要出去的時候才又提醒道:“阮卓白這人不簡單,小心點。”
阮妤早在初見那日就知曉自己這位堂兄不簡單了。
不過——
她看著霍青行的身影半眯了下眼,跟在人身邊也壓著嗓音問,“你是不是知道我哥去哪了?”
霍青行腳步一頓,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阮妤,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問。
阮妤原本隻是猜測,此時看著霍青行這幅模樣,便肯定了,“你果然知道。”
這事,阮庭之並未讓他保密,隻是從前無人問他,他也就沒說,如今阮妤既問起,他也沒隱瞞,“忠義王。”
“什麼?”
“他去忠義王的軍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