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是夜裡得知莊黎來了的消息。
彼時,她跟爹娘他們剛吃完飯不久,正和譚柔他們在屋中說話,霍青行?就過來了……爹爹吃完飯被人喊了出去,這會不在家中,她阿娘自打知曉他們的關係之後對霍青行?那是越發?疼愛起來,許是丈母娘對女婿就是這般,她不僅未曾阻攔他和阮妤見麵,還笑嗬嗬地和阮妤說,“今夜天氣不錯,我去你王嬸家轉轉。”
然後就慢悠悠地踱步出去了。
絲毫不管今天外頭連個星星都沒有,烏漆嘛黑的,哪裡是天氣好的樣子。
譚善到底還小,雖清楚如今阮妤和霍青行?的關係不一樣了,卻也沒覺得如何,瞧見霍青行?過來還笑著要跑過去,讓霍青行?幫他一起解九連環,隻是剛喊了一聲“霍哥哥”就被譚柔按住了。
譚柔一麵牽著譚善的手?,一麵和阮妤說,“姐姐,我們先回房了。”
說著便領著譚善下去了。
阮妤目送他們離開,才把目光轉向霍青行?,暖色燈火之下,男人的臉十分清雋,讓她意外的是男人今日看起來好似十分激動,即使強自壓抑著也還是讓她窺見了一些痕跡,她不由笑道:“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被她發?現,霍青行?也沒覺得意外,他的阿妤原本就蕙質蘭心。
而?且他原本也沒想隱瞞。
霍青行?垂眸看著阮妤,暖色燈火把他的麵容照得十分溫和,他的眼睛半彎著,說出來的話帶著明顯藏不住的雀躍,“阿妤,你猜我今日見到誰了?”
阮妤哪裡會知曉?
隻是見他這般高興,也有些歡喜,她牽著男人的手?朝桌子那邊去,領人坐下倒茶的時候才半是笑哄著問,“誰啊,讓你這麼高興?”
“莊相!”
霍青行?的語氣泛著激動,“內閣首輔莊黎莊相!”
阮妤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神情微變,握著茶壺的手?也僵住了。
霍青行?這會卻沒注意到,仍笑著和她說道:“我從小就聽人說起他的事跡,沒想到今日居然能親眼見到他,而?且我還被許老先生喊去和莊相見麵了,莊相他還打算帶我去長安的鹿鳴書院。”
他和阮妤相處久了。
從前
那些被他壓抑著的脾性也全都沒有掩藏的向自己的心上人透露出來了,這會他就像是一個上課受到先生誇讚的孩子似的,雙目亮晶晶地看著阮妤,嘴角也高高翹著。
直到瞧見阮妤微微怔楞的表情以及茶盞中溢出的水潤濕了桌麵,他才覺得不對勁。
“阿妤?”
霍青行?怔了怔,等反應過來連忙從她手?上把茶壺拿過來放在桌上,又拿帕子去擦已經布滿水漬的桌麵,怕回頭水弄濕了她的衣裳,一應做完之後才看向阮妤,略有些奇怪地問她,“阿妤,你怎麼了?”
他猜到她會吃驚。
卻沒想過她的反應居然那麼大。
而?且阿妤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是高興。
霍青行?抬手去握她的手?,待察覺那上頭一片冰涼,臉色也跟著變了,“你怎麼了?”他語氣焦急,長眉也跟著擰了起來,“你不喜歡莊相?”
“還是——”
他猜測道:“你不想我和莊相去長安?”
經過那麼一會,阮妤也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了,聽到這話,她搖搖頭,“不是,我隻是太驚訝了。”
她的確很驚訝。
她沒想到阮靖馳說的那位貴客會是莊黎,更沒想到莊黎會帶霍青行?去長安。據她所知,霍青行?從未離開過荊州這個地方,走得最遠的地方估計就是江陵府了,這樣看來他和莊黎應該是第一次見麵才是,為何莊黎會有這樣的提議?她微微蹙眉問霍青行?,“你說莊相要帶你去長安?是先生提議的,還是?”
霍青行?聽她語氣恢複如常,心中卻還是有些擔憂,聞言倒是答了,“是莊相主動說的,不過許老先生也十分讚同我去,他說我現在在這學不到什麼,倒不如去長安多看看。”
阮妤聞言卻更為驚訝了。
她雖然和那位莊相沒什麼往來,但?也聽說這位莊相雖然整日噙著一抹溫和的笑,實則卻十分不近人情。
這很正常。
那些權臣高官又有幾個是真正近人情的?
所以她才奇怪這位莊相為何待霍青行?這般好,僅一麵之緣就帶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去長安?她可不認為那位莊相有這樣的慈悲心腸。
阮妤這個性子,想事總會先往不好的地方去猜測,她第一個念
頭是莊相有所圖謀。
但?霍青行?身上有什麼值得圖謀的地方嗎?
阮妤把目光轉向霍青行?,仔細看了看,也沒察覺出一絲異樣。
男人的確很優秀,但?那是她所知道的,對很多人而言,如今的霍青行?還隻是一個讀書很有天分,十分有希望中舉的普通學子,便是放遠了說,莊相真有識人之能瞧出霍青行?的與眾不同,知道他以後必定會有一番作為,但?那也實在不值得讓一個位高權重的人來圖謀什麼。
畢竟這世上優秀的人還有許多。
而?且以他那樣的地位,多的是人去奉承,實在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