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聲更加激烈了,寧成周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起初看到寧宥二叔出現的時候,許意蕊還鬆了口氣,可看著寧成周詢問奴仆後居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也沒有要給寧宥解圍的打算,而是蹙著眉看了一眼緊閉的屋子,而後轉身和眾人慚愧道:“家裡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抱歉,請大家先回宴廳處歇息,待寧某解決完這裡的事再給大家一個交代。”
眾人哪裡肯?
他們這一走,便是裡麵真的是寧宥,也絕對會找彆的替罪羊,可他們都是晚輩,自然不好反駁寧成周,猶豫了一會還是準備離開了。
許意蕊卻不肯讓他們離開。
若這個時候他們走了,還不知道會傳出怎樣的流言,向來人言可畏,寧宥來年又要參加鄉試,若擔上這樣的汙名……她白了臉,看著準備離開的眾人,忽然一咬牙,往前邁了一步,正要說話,身後便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發生了什麼?”
眾人駐步抬頭,看到來人神色皆是一變。
許意蕊也停下了腳步,她僵硬著脖子回過頭,便見一身白衣的寧宥正緩步朝她走來,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剛剛麵對眾人詰問都不曾紅過眼的許意蕊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她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地看著寧宥朝她走來。
春光明媚。
少年身形挺拔俊朗,臉上噙著笑,如芝蘭玉樹。
他的目光越過驚愕的眾人和寧成周,最後落在許意蕊的身上,再次看到年少時的許意蕊,寧宥心中那平靜的湖麵終於泛起波瀾,像一顆小石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歸為平靜。
他與她對視。
上一世他並不知曉許意蕊曾在眾人麵前這般維護他。
心中不是不驚訝的,她一貫是守規矩的人,和誰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也從不跟誰紅臉,可今日為了他,她卻和眾人對抗,一點都不怯懦。看著眼前的許意蕊,又想起上一世偷偷跑來和他見麵的許意蕊,寧宥心下驀地一軟,原本不達笑意的眼底也終於慢慢攏起一片暖意,那是真正的笑如春風。
許意蕊原本還有些擔心寧宥,可被他這樣看著,慢慢地也紅了臉。
好在下一刻寧宥便移開了目光,看著明顯愣住了的寧成周,笑道:“二叔怎麼這樣看著我?難不成我不應該出現在這?”
“……當然,當然不是。”寧成周十分艱難的抹開一抹笑。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看到叔侄倆這副模樣,心中便都有了計較,寧宥也沒有要當場揭露裡麵是誰的意思,他設這個局,原本為得就是讓祖父和父親看清寧成周的真麵目,以及解決那個不安於室的妾室。
至於外人怎麼看,他從未放在心上。
……
家裡發生這樣的事,宴會自然早早就結束了。
許意蕊卻沒有立刻離開,她心裡總覺得今日這事不尋常,便托人去喊了寧宥過來,這會便在寧家的桃花林等他,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私下找寧宥,想到剛剛青霓看她的眼中全是打趣,她不禁又紅了臉。
“臉怎麼這麼紅?”寧宥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許意蕊嚇了一跳,猛地回頭,便瞧見翩翩如玉的寧宥就在她身後站著,見她一臉緊張模樣還挑了挑眉,從前的寧宥是溫和有禮的,兩人最出格的時候便是去年元宵在人群中悄悄握住了彼此的手,可今日的寧宥不知怎得,總給她一種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恣意灑脫,讓她看著看著無端紅了臉,不由低下頭,好一會才含糊道:“太,太熱了。”
熱嗎?
寧宥看了一眼頭頂早已西偏的太陽,笑了笑,沒去揭穿她的謊言,負著手,低眉問她,“找我要說什麼?”
許意蕊想起要與他說的事,又變得正色起來,她把先前寧宥還未出現前,寧成周和那小廝的表現和人說了一遭,她雖然還小,可長於內院,見的事多了,自然覺得這兩人不對勁,便握著帕子蹙眉道:“你心裡得有個數,我總覺得寧家二叔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好。”
若真的心疼寧宥。
那個時候就該直接把門打開,或是義正言辭指責亂說話的那些人,而不是含糊其辭,說著模棱兩可的話。
她說了小半天,可寧宥卻一直不曾說話,許意蕊抬頭看去才發現他一直看著她,也不知怎麼了,明明每日都在見麵,可今日被寧宥這般看著,她就總忍不住害羞。
不由偏過頭,赧然道:“你怎麼不說話?”
“再過三年,你就該及笄了。”寧宥開口,說得卻不是同一樁事。
許意蕊一怔,抬頭問,“怎麼了?”
寧宥仍低眉看她,緩緩道:“就可以嫁人了。”
唰得一下——
許意蕊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原本隻是兩頰擴散開一抹紅暈,到後來,卻是整張臉以及耳朵和脖子都冒了紅,她第一次羞到連話都說不全,看著寧宥,紅唇一張一合,竟一個字都說不出,最終隻能埋下頭匆匆道一句,“我先走了。”
然後就捂著兩頰跑開了。
寧宥沒去追,他在原地目送許意蕊離開,眼中的笑意卻比春日的太陽還要明媚。
……
幾年後。
新科狀元寧宥娶許家小姐為妻。
那是一個豔陽晴日,桃花開得十分爛漫,寧宥一身喜服從馬上下來,被人簇擁著一步步向許家走去,許家門前圍著不少人,除了許家本宗的人,還有不少與許家交好的人家也在。
王家便在其中。
寧宥的目光落在王七的身上,他的身邊站著一個溫順可人的妻子,妻子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孩,見他看過去,王七雖不解,卻還是朝他露了個笑……寧宥也朝他頜首,見王七握住妻子的手,他便收回目光繼續邁步,沒再停留。
作者有話要說: 寧宥比大人早三年,兩人前後腳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