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狐疑看著顧西祠, 須臾,輕聲問:“你真是這麼想的?”
“怎麼想的?”
白冉也不避諱, 挑明道:“你覺得林氏的問題,該查下去,並且, 查明白?”
這後半部分,就全是顧西祠的工作了。
大義滅親,可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下得去手不, 是一回事, 而怎麼下手,下手到什麼度, 這才是最致命的。
今天送來的資料隻是模糊不清的, 雖然每一部分都透露出來同一種信息, 但是要是不核對林氏的賬, 至少還能糊弄過去,要是核對了,那林氏必然牽動。
顧西祠將手上的資料放下。
“既然扯出來了,就塞不回去了。”頓了頓, 接聲道, “我也不會讓這個問題繼續存在,分公司的效益本來就一般,要是上麵再有個蛀蟲,再過幾年會更難的。”
說到這裡,顧西祠皺眉, 將白冉手上的資料接了過來。
白冉愣愣,沒懂他用意。
顧西祠淡淡道:“明天該進組拍攝了吧?”
哦,真人秀。
白冉幾乎已經忘記自己在參加《荊棘玫瑰》的事情了。
白冉歎口氣,點頭:“對,早上孫雅還給我打了電話來著。”
上期一次性走了三個,這一期說不準也是……不止走一個。
選手已經隻剩下九個人了,白冉可以說自己留到最後五個的範圍內,但是楚宜和雲歌,她保證不了,說不定這就是她們最後一期的錄製了。
白冉在網上討論度已經起來了,永不隕落的星辰之後,比賽為白冉帶來的,都是正麵的效應,再加上第五期的播出,有了前麵沈雪的強烈對比,白冉走得那叫一個英姿颯爽,剛開始的兩天網上隻是舔顏,後麵風向標變成了截她的動圖,大家給她取了個昵稱,仙女兒,根據網紅大v的那個詞條來叫的。
不過現在……
顧西祠知道白冉想什麼,淡淡道:“我能處理,你去吧,也就這兩期會出結果了,已經錄了這麼久,不去錄你想退賽?”
白冉下意識搖頭。
顧西祠笑笑,又在公司,一個想著措辭沉默的間隙,恰有人找顧西祠,這話題就沒繼續下去。
等回了家,顧西祠去了書房,資料他們能捋的,這幾天其實已經差不多了,白冉要準備比賽,今天老爺子派人送來的,顧西祠根本沒給白冉留,全部自己拿走了,顯然是準備自己單獨處理。
白冉不是擔心他沒能力,就是……就是怕他太……
太過費心吧。
還不是在公司事務上的費心,而是,在人事關係上的耗費。怎麼說,一邊是自家的公司一邊是自己外祖家的公司,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動,看起來都為難。
洗完澡還早,白冉想著這個事情,人閉著眼睛縮在被子裡,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從被子裡伸手抓著手機點亮看一眼,不知不覺,已經翻覆了一個小時。
白冉臉頰鼓鼓的坐起來,撥了撥被自己滾散亂的頭發,須臾,認命歎了口氣。
顧西祠還在書房忙碌,打算收電腦前,不經意抬頭看了一眼門,眼神頃刻定住。
也不知白冉是什麼時候來的,長發披散著站在門口,整個人靠著門,眼神看著書房內。
更準確點,眼神看著顧西祠。
顧西祠愣了愣,問她:“怎麼了?”
看一眼手表,詫異:“十一點了,平時這個時候你都睡了。”
白冉沒立即接他的話,慢慢走進書房,步速和平時不一樣,更緩慢一些,和顧西祠不一樣,渾身都透著一種懶散,獨屬於居家放鬆的狀態。
她不答反問:“你工作還沒處理完嗎?”
“最近事情比較多。”
“夏季發布會弄好了嗎?”
“衣服選好了,其他的還需要進一步安排。”
白冉抽了根凳子在顧西祠對麵坐了下來,還是那樣閒話道:“不是接手了家裡的分公司嗎,清醒森林的擔子就不能往下放一點?”
顧西祠語滯。
白冉抬頭,兩個人四目相對。
白冉神色鬆散,話語平常,語氣也不強硬,並不是要逼問顧西祠什麼,也不是乾涉乾預他什麼,淡淡的,好像隻是朋友之間的閒談。
片刻的沉默之後,顧西祠輕聲道:“你知道我的,怎麼突然這麼說。”
男聲委婉又溫柔,白冉並不想遮掩什麼,喃喃道:“怕你後麵累著了,又怕你,處理不好兩邊的事情。”
“其實想不管的,就是,腦子裡總是想著。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還是想把這些沒用的話重複一次,即使你心裡也清楚,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沒法避免。”
白冉垂頭,女人黑亮的長發垂落幾縷到肩胛上,有些懊惱:“我有點生氣。”
顧西祠有些驚訝,白冉幾乎從來不說自己的這些感受,自從兩個人相處以來,說的最多的,幾乎就那麼幾句“放心”“交給我吧”“我行的”,慣常不用人擔心的,也慣常不會過度擔心彆人的,懂分寸的白冉,今天來了這麼一句話。
顧西祠看了眼電腦,想著工作肯定做不下去了,直接關機。
嘴上接話:“生氣什麼?”
白冉臉頰有些鼓,氣呼呼的,隻是這生氣帶著幾分無力:“你那個後媽精明,你爺爺也狠心,我有點生氣她的這個局。”
白冉掰自己手指:“我思前想後,顧爺爺既然身體情況不好,她肯定也知道一些,而顧爺爺最有可能把江南分公司給你,她應該也猜到了,但是不到一個星期我們去查,賬目上就有最近一個季度的問題,這個局肯定早就在了。”
“然後呢?”
沒有否認,那他就是承認白冉的猜測了。
“然後……說不定我們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既然這個公司她能找出漏洞,那其他你爸爸管理的公司,她也不會放過,所以不管你選哪個公司,我覺得拿在手裡都會棘手一陣。”
顧西祠淡淡點頭:“嗯。”
既然早就知道,他現在竟然還嗯???
白冉瞪著顧西祠,皺眉。
剛剛隻是沮喪,小生氣,現在明顯的,是真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