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生這個念頭後,陳標就憂慮上了。
他試圖在書本中找尋答案,這個時代想要找特定的書籍非常不好找,隻能靠運氣。民間習俗之類,很少有人將其編纂成書。陳標想找都無從下手。
陳國瑞最近忙了起來,每日吃睡要麼在大帥府,要麼據說陪大帥出差巡視兵營。偶爾回來一次,陳國瑞累得話都不想說,泡個澡抱著陳標就睡,吸完兒子後第二天繼續乾活。
陳標從應天城逐漸緊張的氣氛猜測,陳友諒可能馬上就要攻打應天。
沒來由的擔憂,陳標不想打擾自家爹。
應天是朱大帥的大本營,就算他確定朱大帥一定會勝利,但每一場勝利都會付出許多代價。身為將領,這些代價都是自己的戰友。
陳標叮囑陳樉,一起給陳國瑞當乖兒子,儘力不要用家裡的事拖累陳國瑞。
陳標以前心底有什麼煩心事都會告訴自家爹。連朱元璋以後會瘋、朱元璋的兒子和夫人會早死的事,他都沒瞞著自家爹。這還是他第一次把事壓在心底。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陳標做了幾宿噩夢,忍不住想找外援了。
陳標以突然對民俗感興趣為由,向姑父李貞詢問可以請教的人。
商人的消息最為靈通。李貞成為陳家在明麵上的代言人之一後,消息來源很廣。
他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聽人傳聞,宋濂和王褘師兄弟學問最博,你可以向他二人詢問。”
陳標猶豫:“現在他們都很忙吧?我怎麼好打擾他們?”
李貞笑道:“大帥說就算要打仗,也不能推遲婚期。所以宋先生正在家準備嫁女,正好不情不願地閒著。”
陳標道:“嫁女應該很忙吧?”
李貞道:“亂世之中嫁娶一律從簡,就按照禮儀走一遍,該備好的早就備好,能有多忙?我聽人說,宋先生根本不想休假。大帥派了兩個親兵守著他,他直罵大帥有病。”
李貞頓了頓,又笑道:“葉大先生也是如此。”
陳標目瞪口呆。
聽完朱元璋的操作,他也覺得朱元璋好像有什麼大毛病。
即將和陳友諒全麵對抗,所有人精神那根弦都緊繃著,朱大帥究竟在想什麼?
陳標撓撓頭,不懂朱大帥的騷操作。
他和朱大帥的思維差距,大概就是凡人和領袖的區彆?
陳標道:“那我去給宋先生遞拜帖?”
李貞道:“你去找宋先生,如果事先遞拜帖,宋先生怕是會難過。”
陳標開玩笑道:“禮不可廢。我自己拿著拜帖去,送拜帖的同時就進門了。宋先生可能會把我的拜帖丟出來,但應該不會把我丟出來?”
李貞彎腰刮了刮陳標的鼻子:“我陪你去。他把你丟出來,我就把你撿起來,用網拍拍回去。”
陳標氣鼓鼓:“你們隔著門打羽毛球嗎?”
陳標將羽毛球下麵的橡膠頭換成了藤編頭,和羽毛毽子差不多。彈性差了一些,打在人身上更疼了一些,仍舊和後世一樣好玩。
羽毛球滑條線就能玩,球也便宜,比足球籃球更早風靡應天城。
陳標將羽毛染色,從詩詞中選名字,還弄了收藏級彆的限量版盲盒。
收藏級彆的限量版盲盒不僅盒子上有金色塗料編號,每顆球都有防偽編號,花裡胡哨一大堆。
李貞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出高價賣羽毛球。這東西,有手就能自己做吧?
羽毛球成本不高,加上防偽標誌也這樣。陳標喜歡這樣賣,李貞就依陳標的性子,陪他亂來。
然後,陳家收藏級彆限量版羽毛球盲盒還未上架,就被預訂一空。
按照陳標的要求,羽毛球盲盒一半預定一半搶購,僅限應天戶籍購買,且一個戶籍隻能買一盒。
如此苛刻的售賣條件,如此無禮的販賣態度,李貞完全不能理解。
他更不能理解的事,從頭天黃昏起,陳家賣羽毛球的店鋪外麵就排起了長隊。
賣到的人眉開眼笑,沒賣到的人哭天搶地。
隻是羽毛球而已啊!
自那以後,李貞愛上了羽毛球運動,時常在家找人打羽毛球。現在和陳標開玩笑,也用上了羽毛球的梗。
李貞笑道:“不是打羽毛球,是打標兒小球。”
李貞把陳標舉起來:“哎,肚肚上的肉怎麼少了?不圓了?”
陳標冷哼:“我現在每天都有和努力的習武站樁!”
李貞又是期待又是遺憾。
雖然身體強壯的標兒很好,但軟乎乎胖墩墩的標兒也好可愛。可惜標兒隻有一個,不能都要。
李貞出了主意後,陳標就帶著拜帖去打擾宋濂。
陳標自稱陳家小廝,要替陳家大少爺送拜帖。
宋家守門的下人低頭看著這一團軟糯可愛的小男孩,忍不住多嘴多舌:“標少爺,誰雇你當小廝?不怕你中途被人搶了跑走?”
陳標挺起小小胸脯:“不怕!我帶著人呢!”
陳標指向身後兩個護衛。
宋家守門的下人笑著把陳標迎進中堂坐著,自己一路小跑去後院找陪女兒的宋濂。
“老爺!陳家大少爺向來拜訪你,派了小廝遞拜帖。”宋家守門的下人是宋家老仆人,和宋濂亦仆亦親,毫不顧忌地開玩笑道。
宋濂疑惑:“標兒要來就來,還遞什麼拜帖?”
宋家老仆人笑道:“標少爺說禮不可廢。現在那小廝在中堂候著,老爺趕緊去,不然小廝就要進老爺書房亂翻了。”
宋濂愣了一下,不由莞爾:“原來是那個小廝啊。”
宋濂的女兒好奇:“陳家的小廝如此無禮嗎?怎麼能去爹的書房亂翻?”
宋濂點了點女兒的額頭:“標兒的小廝,恐怕就是他自己。他又在調皮呢。”
宋濂的女兒失笑:“原來如此。爹快去吧,彆讓標兒久等。”
宋濂點點頭,居然撩著袍子角跑著離開。
宋濂的夫人笑罵道:“他就是不耐煩在這裡陪咱母女倆呢。”
宋濂的女兒道:“也說不準是太喜歡標兒了。我隻遠遠瞧見過標兒,就喜歡得不行。怎麼能有長得如此冰雪可愛的孩子?”
宋濂的夫人點頭:“確實。標兒不僅長得乖巧,還十分聰明。他年紀這麼小,已經是書院的小先生。你爹把標兒當友人看待。你嫁進陳家後,定有很多機會與標兒接觸。聽聞你夫婿和標兒感情極好,你也要對標兒極好。”
宋濂的女兒道:“女兒省得,娘放心。再說了,這麼好的孩子,誰忍心對他不好?”
宋濂的夫人笑得直不起腰:“是這個理。”
宋濂一路小跑,很快到了中堂。
宋家下人都圍在了陳標身邊,一會兒問要不要添熱水,一會兒問椅子坐著舒不舒服,一會兒問糕點可不可口。
宋濂跑到門口時,放下袍子,整理了一下儀容,氣定神閒地走進去:“你倒是悠閒。你還遞什麼拜帖?我家下人怕不是對你比我還親近。”
陳標笑著從椅子上跳下來道:“宋先生,糕點分你一半,彆吃醋,宋家的叔叔嬸嬸們還是最疼你。”
宋濂:“……油嘴滑舌!”
宋家家仆們笑著離開。
宋濂幼時家境不算好。現在有名望後,家裡仆人也不多,都是從他青年時就跟著他,跟了他一二十年,所以他們之間相處並無太多拘束。
陳標把餅子掰了一半遞給宋濂:“宋先生,你家裡的芝麻餅真好吃!芝麻餅就該什麼餡兒都不夾才好吃!”
宋濂接過陳標遞來的芝麻餅:“這芝麻餅夾的是芝麻餡兒,不是沒餡兒。”
宋濂不嫌棄陳標用他家的餅討好他。
他吃掉了半個餅,喝掉了陳標半盞茶,道:“說吧,你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有什麼事找我。”
陳標努力睜大著眼睛,試圖萌混過關:“我沒事就不能來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