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娣姐八點左右才回家, 秦特跟孫梅恰恰好把飯燒好,三人一起吃的晚飯。吃過晚飯,孫梅收拾餐桌, 跟想娣說,“把小特送到樓下,看她打上車。”又跟秦特說,“等到家給我們來個電話。”
“好,放心吧,大媽, 我知道的。”
倆姑娘一起下樓。
秦特把這半天跟大媽聊天的信息告訴娣姐,“我看大媽挺想出去工作的。”
“媽一直想去工作。”想娣姐按亮樓道的燈,低聲說,“可現在想找份合適的工作挺不容易的。除非是刷盤子刷碗這些事……我不想我媽乾這樣的活,她都這個年紀了, 再乾體力活謀生,我怕她身體撐不住。”
秦特知道想娣姐一直很好強,她倒覺著刷盤子刷碗沒什麼,以前在秦家的時候, 她情願在外刷盤子刷碗。不過,想娣姐的顧慮也有道理, 大媽本來就心情很不好,累病就得不償失了。秦特說, “想娣姐你現在外頭打幾份工呢?肯定不隻兩三份吧?”
想娣姐說, “我寧可自己累一點。暑期兼職很好找,開學就要交學費, 也要把律師費掙出來。”
“先到傅阿姨那裡做個心理谘詢吧。你先去問問,我來的時候, 大媽的眼睛是腫的。”
秦想娣默然,“這些天,我媽常這樣。我回家她就跟沒事人一樣,眼那麼紅,還以為我看不出來哪。”
秦特說,“但我跟大媽一直說話,她的心情就慢慢好起來了。我明天也過來,反正我在家也沒事。”
“你也不能天天來啊。我有空多在家陪陪我媽。”
“你也不能天天在家。”秦特想的長遠,說的話也很實在,“就是現在不打工,等暑假開學你也得去學校。所以得想辦法讓大媽真正好起來。”
秦想娣點頭,“我已經跟傅醫生聯係過了,明天就帶我媽過去。”
“要不要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用了。等回來後我打電話給你。
倆人下了樓,走在路燈昏黃的小區內,快到小區出口時,秦特說,“想娣姐,你要是打官司不湊手就跟我說,我找我姥姥借,我姥姥特彆好,肯定會借給咱們的。”
秦想娣“嗯”了一聲,輕輕拉住妹妹手。
有時,不隻是錢的事。
當在困境中時,一句鼓勵的話,一個仗義的表示,都能讓人覺著溫暖。
秦特反握住想娣姐的手。
兩人就這麼手拉手走到小區門口,因為臨近大學,哪怕是暑期,小區外也很熱鬨,打車很好打。很快攔到一輛出租車,秦特上車,跟想娣姐擺手,想娣姐也朝她搖了搖,司機緩緩踩動油門,兩人在七月的夜色中分彆。
回家就快九點了。
林晚照正在翻時尚雜誌,見秦特回來,林晚照問,“是不是你大媽情形不大好?”
秦特點了點頭,把大媽的情形大致說了。林晚照很讚同,“這個時候,不能讓你大媽一個人呆著,越呆著越容易胡思亂想。”
“姥姥,我想幫著我大媽找工作,你說我這主意怎麼樣?”這是秦特回家路上想的主意。
林晚照當然沒有找工作的經驗,但是,人活的久,總有些人生的經驗。
林晚照問,“怎麼找?”
“還沒想好。我在電視上看,一般找工作都是去人才市場投簡曆。我聽電視上的專家說,找工作要先確定目標方向,想好做什麼工作,再朝那方向找。”秦特皺著小眉毛使勁兒思考,“不過,現在還不知道我大媽想做什麼。但我大媽有自己的長處,年輕時就特彆能乾。我總覺著,能乾的人始終是能乾的。總不會在家呆幾年,能乾的人就不能乾了吧?”
“人呆久了會變遲鈍。”林晚照說,“像很久不用的菜刀,生鏽了。”
秦特是家務小能手,“那就得找塊磨刀石,使勁兒磨一磨,再把刀磨出來。”
林晚照笑,點頭,“是這個意思。”
秦特特彆信任姥姥,問,“姥姥,你有什麼辦法不?”
林晚照秉承著重活後的人生信念,“有。想乾就乾!擼袖子乾!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堅持個一百次,肯定能成功!”跟秦特說,“你想,再鏽的刀,磨一百次也能磨的好使吧!”
秦特乾了姥姥這碗雞湯,“嗯!”
林晚照拍拍她,“洗澡去吧!”
“我先給想娣姐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到家了。”
林晚照看自家外孫女是啥啥都好,但其實秦特有點愣頭青。並且因年紀小,篤信雞湯。
秦特人生中第一劑雞湯是來自心理專家傅女士的,要做一個勇敢的人。第二劑雞湯就是姥姥的,想乾就乾。
秦想娣看秦特坐車走遠,很細心的記下出租車的車牌,接到秦特電話的時候,秦想娣正在跟媽媽說去看心理醫生的事。
“媽,你知道什麼是心理專家嗎?”
“聽說過。”
“在哪兒聽說的?”對媽媽的事,秦想娣非常慎重謹慎,她今天約了傅醫生,已經談過媽媽的大致情形,想請傅醫生給媽媽做個心理疏導。
傅醫生比她想像中更為專業,先提醒她,讓她確定母親對心理醫生的看法。因為很多人會將心理醫生跟精神病醫生混為一談。
“電視上常有啊,就精神病醫生嘛。”
“虧我事先問你哪。小特以前就去心理診所看過心理醫生,你看小特像有精神病的?”
“那不能。”秦特多好的孩子。
秦想娣狀似自然的說了句,“明天我想去做個心理疏導。”暗中留意媽媽的反應。
媽媽果然緊張起來,連忙,“怎麼了?心裡不痛快了?”
秦想娣用自己一慣的直接坦率,“一想起我爸就氣的慌,可想想,真不必為我爸那種人生氣。越是這樣想越覺著這氣生的不值,於是更生氣!聽小特說,這個專家特彆會開導人,我去找專家開導開導,看能不能以後就當我爸死了!”
“你既然知道生氣不值,那就彆生氣。”“要那樣就好了。也不是能說不生氣就不生氣的。”秦想娣露出苦惱的樣子,跟媽媽說,“我也沒去過,媽你跟我一起去吧。頭一回去,沒經驗。”
孫梅現在不大愛出門,但對女兒的關心占了上風,立刻答應,“好啊。”反勸閨女,“你就是氣性太大,為那種人,也不值得。”
第二天一早。
孫梅煮上粥,下樓買了閨女最愛吃的炸焦圈,秦想娣沒阻攔母親,也沒有自己搶著下去買。傅醫生昨天提醒過她:母親是成年人,原本母親是子女的保護者。不要在母親失敗的時候進行密不透風的保護,這會讓母親變的軟弱。
母女倆吃過早飯就打車去了傅醫生的心理診所。孫梅以為會是一家醫院,哪怕不是醫院,也應該是有穿白大褂醫生坐鎮的小診所的樣子。
沒想到是一處很時尚的米黃色二層小樓,小樓門口的花壇裡種著生命力頑強的薔薇花,薔薇會從開春一直盛放到深秋,花香讓人放鬆。等一進門,孫梅更覺著是個高檔地方。接待母女二人的是位年輕的助理,秦想娣給自己掛了號,助理說,“我們要先了解一下谘詢者的大致情況,孫女士,您能先單獨跟我們傅博士談一下嗎?這有助於接下來對秦小姐做心理輔導。”
孫梅條件反射的回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