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星坐在一旁抱著胳膊冷眼旁觀,甚至還想給醫生鼓個掌。
罵得好,罵得妙!
沒想到,訓到一半,醫生突然轉過頭,對宋聞星說:“我現在有彆的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在這裡幫我看著他,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啊?我?”宋聞星指指自己的鼻子,瞥了陸之丞一眼,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對,就你。”醫生點頭,“上次你嘴饞偷吃冰淇淋鬨肚子,是他在這裡守了你一晚上吧?現在你報恩的機會來了。”
宋聞星:“……”
陸之丞笑了笑:“醫生,我自己在這裡敷就行,我助理等下就來了,讓他回去睡覺吧。”
聽他這麼說,醫生又看向宋聞星,詢問道:“那你……”
“我在這裡陪他。”宋聞星沒好氣地說。
陸之丞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好。”
醫生離開了醫務室,並帶上了臨走前依然在不停道歉的小姑娘。
哐一聲關門聲後,醫務室重歸寂靜。
陸之丞坐在病床上,沒受傷的那條腿平放在床上,搭著一床薄被,受傷的那條腿則屈起來,褲腿挽到膝蓋。
他拿著冰袋,一邊敷著腿上的淤青,一邊抬頭觀察宋聞星的表情。
宋聞星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板著臉生悶氣。
他不說話,陸之丞就不說話。
沉默一陣。
最後,還是陸之丞先開的口。
“彆生氣了。”他伸出手,輕輕地扯了扯宋聞星的衣袖。
宋聞星把胳膊從他手中抽開,是真的動怒了。
“你彆生氣啦。”陸之丞的聲音變得低低的,好像很失落,“你理理我吧。”
宋聞星還是板著一張臉,不肯說話。
陸之丞沒音兒了,宋聞星不讓他拽衣袖,他就用手指捏住宋聞星的衣角,倔強地不肯鬆開。
過了一會兒,宋聞星忽然覺察到,陸之丞的手指好像在發抖。
下一秒,陸之丞開口:“……我當時沒想那麼多,隻知道不能讓你受傷。如果你被車撞到,我……”
宋聞星終於抬起頭看他。
這時候,情緒低落的陸之丞才突然發現,宋聞星的眼眶不知什麼時候紅了。
他愣住:“你怎麼……”
“我不是故意衝你發脾氣的。”宋聞星盯著陸之丞的臉看了兩秒,眼淚突然猝不及防地從眼眶裡掉了下來,“我就是害怕……”
“喂,不要哭啊。”陸之丞沒料到宋聞星會哭,一下就慌了。
他放下手裡的冰袋,掙紮扯過床頭櫃上的抽紙,伸手去給宋聞星擦眼淚。
宋聞星咬著下唇不吭聲,任由陸之丞拿著紙巾費力地幫他擦眼淚。
隻是他的眼淚卻像開了閘一樣停不下來。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不止是傷心,還有擔憂、害怕,各種複雜的情緒交彙在一起,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宋聞星看著滿臉焦急地給自己擦眼淚的陸之丞,突然問:“陸之丞,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聽到這句話,陸之丞的手驀地一頓。
他抬起頭,盯著宋聞星的眼睛,沉默兩秒,答非所問:“聞星,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事情了?”
宋聞星咬著牙,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瞪了他一眼:“想起什麼?我能想起什麼?”
陸之丞的眉眼在白熾燈的照耀下似乎變得柔軟下來:“不,我隻是……”
“我好像夢到過你。”宋聞星卻打斷了他,“但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回憶還是夢,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是我心裡總有一種感覺,那個人似乎是你。”
“夢到我什麼?”陸之丞重新靠回床頭,睫毛隨著垂眸的動作顫了顫,聲音很輕。
“是很奇怪的夢,上次我應該跟你說過,我夢到我小的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坐的公交車突然翻了,燒了起來……”提到這件事情,宋聞星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當時有個哥哥救了我,把我從車裡推了出來。”
他沒留意到,陸之丞的肩膀線條似乎僵硬了那麼一會兒。
但也隻是瞬間,隨即立刻舒展開。
陸之丞抬眼看宋聞星,很輕地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確實出過車禍,車翻了,起火了,死了很多人……但是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身邊根本沒有什麼哥哥,我爸媽也沒跟我提過。所以我不太分得清到底是夢還是我自己的臆想。”宋聞星把剩下的話說完。
陸之丞聽完後,沒說什麼,隻是笑了
笑:“你覺得那個人像我?”
宋聞星沒回答。他蹙著眉尖,略帶不安地掃了陸之丞的腿一眼。
為什麼會覺得像……
是巧合嗎?
就在這時,陸之丞忽然伸出手,牽住了宋聞星。
宋聞星一愣,肩膀先是猛地一繃,隨即又慢慢鬆懈下來。
期待許久的熱度終於如願以償地包裹住了自己的整隻手,他看著靠在床頭慢慢闔上眼皮的陸之丞,心很快就被一種柔軟又酸澀的情緒填滿了。
很有默契的,誰都沒再說話。
可惜的是,這種平靜的默契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中途離去的醫生很快就回來了。
因此這段意味不明的對話不得不中止,偷偷牽著手的兩個人也隻能及時鬆開了手。
他們沒在醫務室呆多久,陸之丞的小助理很快就趕了過來,把陸之丞接走了。
臨走前,醫生還嚴肅地囑咐陸之丞,一定要老老實實冰敷,絕對不能因為覺得冷就不敷了。
陸之丞愁眉苦臉地拿走了兩個冰袋,醫生還站在他身後說:“冰袋用完記得還回來啊。”
陸之丞:“……知道了。”
陸之丞還是堅持著先把宋聞星送回了宿舍樓下,讓小助理在車裡等著。
看著小朋友毛茸茸的後腦勺,他想起剛才對方紅著眼睛紅著鼻尖罵自己的樣子,心中驀地一軟。
奶凶奶凶的,還喜歡口是心非。
夜深人靜,氣氛恰好,很適合說一些曖昧的台詞,或者再次偷偷地牽牽小手什麼的。
陸之丞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說晚安,宋聞星忽然回過頭,認真地對他說了一句:“記得冰敷啊。”
陸之丞:“……”
宋聞星:“用完了記得還啊。”
陸之丞:“……知道了。”
醞釀的浪漫還是被陸之丞憋了回去,兩人普普通通地道了個彆。
折騰了大半夜,宋聞星回到宿舍後,連澡都沒敢洗,生怕吵醒室友。
他摸黑換了睡衣,爬上床,把自己卷進被子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大概是被陸之丞受傷的事情嚇到,後半夜宋聞星睡得並不安穩。
他在夢中反複地夢到公交車側翻起火的場景,燒焦的味道、滾滾的濃煙和人群的哭喊聲一直在夢中縈繞。
在夢境中,宋聞星坐在
滾燙的柏油馬路上,呆呆地望著遠處正在焚燒的公交車,像生了根一樣怎麼都提不起力氣爬起來。
驟然間,他感覺到,手心傳來一片潮濕的觸感。
……這是什麼?
宋聞星哆嗦著低下頭,卻看到地上淌著一灘鮮血,而他的手正按在那片血跡上。
他驚恐地盯著那灘血,身體開始發抖。
呆滯了幾秒後,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宋聞星重新抬起頭。
然後,他就看到,褲管被血浸透的少年站在自己跟前,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白,可嘴角卻依舊牽起令人莫名安心的弧度。
“你彆害怕,我們已經沒事了。”少年開口說。
是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輕鬆口吻。
這一次,宋聞星終於看清了對方被霧氣遮擋的臉。
確實是他想的那個人。
與他一起墜入恐怖夢境的那個人,是陸之丞。
作者有話要說:醫生:你們煩不煩?來我這裡談戀愛?
小姑娘:瓜的氣息
陸PD專場來了。快了快了,彆急,在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