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洛回想自己剛剛一係列的操作,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啊?
明畏知道他能打架。
何況自從元帥出現以後他也不怎麼出手了, 就怕露餡兒……
其他的, 他跟喬伊是朋友,衝出來救他無可厚非,甚至這在顏洛看來擁有兩個能夠為之舍命的朋友本身就是一種掩護。
怎麼就掉馬了呢!
自動腦補了一下等一會兒跟明畏回元帥府後的場麵……
顏洛不確定地望了明畏一眼, 心想, 也不知道自己要是真跟他回去了, 是不是就等同於赴了一場鴻門宴。
如果當初真的是明畏要他死的話。
“元帥府……就不用了吧?”這個瞬間顏洛沒有掩飾自己眼中的遲疑和不解。
而他這樣的神色落在明畏眼中, 元帥大人剛剛揚起的唇角又瞬間落了回去, 明畏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如果你現在真沒什麼事的話,咱們就先回子爵府, 把這裡的事情解決。”
“哦……好!”這個提議正好符合顏洛的心意, 他明目張膽地鬆了口氣, 當即表示同意。
一直站在旁邊的盧子爵雖然搞不清狀況,但他是個極會看眼色的人, 聽說明畏要先處理這邊的事, 就忙說:“我家有醫藥箱, 表哥你放心,回去我就給這小老弟包紮上!”
“嗯。”明畏不置可否,抬步就往回走。
顏洛自然跟上,路過盧炳身邊的時候還特地看了他一眼。
盧子爵跟明畏明明是血親, 但長相卻天差地彆, 不僅不帥, 個子矮, 外貌看上去還有些賊眉鼠眼的。
不過該咋是咋,盧炳這長相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主兒。
顏洛以前還不大明白怎麼向來不喜吵鬨、看上去又近乎不通人情世故的明畏怎麼會每年都準時去參加他這個表弟的生日宴會。
明明性格看上去就天差地彆。
但現在他是懂了。
隻說醫藥箱包紮,卻不乾脆叫個私人醫生直接將他的傷治好……子爵大人是真的很會揣摩元帥的心、很會拍明畏的馬屁啊。
被顏洛看上一眼的盧炳則有點莫名其妙。
不是因為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卻單單被表哥另眼相看的平民竟然敢用那樣諱莫如深的眼神看他。
而是因為那一眼看得他……竟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感覺跟他做錯事闖了禍以後表哥看他的感覺簡直是一模一樣!
摸了摸自己發麻的後脖頸,盧炳奇怪地望了望天。
——今兒個是怎麼了?難道本命年真這麼邪乎,他這才剛過生日、第一天就這麼不順了?
而跟在顏洛身邊相互攙扶的花黎和喬伊則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難以名狀的震驚。
剛剛顏洛站在明畏跟前的反應兩個人是看得清清楚楚。
花黎驚訝的是他知道他家離離深受元帥器重,但現在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不同凡響。
而喬伊不知道前因,他早就直接呆住了,比這一晚上受到的驚嚇還要讓他感到震驚!
那可是全帝國炙手可熱的元帥啊!他竟然主動邀請人回家?
然後寂離他竟然還會拒絕!
“我見到元帥腿兒都軟了,寂離好厲害!要是我啊,為了能多看元帥幾眼都恨不得自己鑽進他家,寂離竟然完全不為所動!”
聽語氣喬伊是真心覺得這很牛逼,連聲調都透著豔羨,顏洛的身影在他眼中已經被又一次升華了。
而花黎已經見怪不怪,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他家離離活潑愛笑的外表下,內在的嚴厲和冷酷。
要說彆人會拒絕元帥他都會覺得假,太假。
但他家離離……唔,估計元帥真不是他喜歡的那款吧。
所以離離喜歡什麼樣兒的呢?
以前的安東少爺後來明顯已經入不了離離的眼,現在連元帥都要嫌棄……
花黎認真地想了下他家離離這段時間做的事情,哦,他好像更喜歡訓練場上的假人。
“我覺得離離現在更喜歡打架哈哈哈,這就是傳說中武癡吧……不過離離真的是個天才!要是我能像他那樣的話……”
“……”
不小心聽到後麵倆人竊竊私語的顏洛險些歪到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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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富麗堂皇的盧家,先前火辣的DJ音樂已經停止,空蕩蕩的大廳裡站滿了人,聲音卻小了很多。
幾乎是靜悄悄的,這種時候沒有人敢出聲,也沒有人敢惹事。
之前顏洛所說的一個個盤問的確有點不切實際,但事情也遠比他們所想的要簡單得多。
——那輛被派來抓喬伊的飛船,在沒飛出多遠的時候就被明畏派去的人給攔截下來了。
原來先前在黑暗的後山的時候,明畏早就通過光腦下了這個指令,這也是副官他們能這麼快趕來的原因。
截住飛船後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很快查出那艘飛船是屬於梅恩家族的。
而梅恩家的少爺卡爾正好來參加了這場宴會。
如果的確是像顏洛所說的那樣,是蒙德將喬伊“獻給”了一個人,那麼很顯然,這個卡爾就是那個跟蒙德合作的人!
卡文是個極度愛玩的花花公子,尤其喜歡跟一些漂亮的男孩子玩兒,玩的還都是一些重口味的東西,這在圈子裡頭人人皆知。
如果是他的話……做出這種光天化日就把人綁走的事還真有可能!
在眾人眼中已經成為眾矢之的的卡爾本來還想狡辯幾句,但他雖然是個紈絝,平日裡捅的簍子不少,卻沒經曆過像現在這樣直接捅到元帥麵前的時候!
卡爾一看見坐在上首的明畏那張嚴肅冷血的麵孔,心理防線就突然崩潰了,把什麼事兒都給招了。
他跟蒙德年紀相仿,兩家素來來往密切,又正好一個是1一個是0,兩個人還在一起好過,後來是因為不契合才分開的,因此蒙德一直都知道他的喜好。
gay圈本來就亂,貴族圈裡更是無度,所以雖然分開了倆人也還是關係要好的朋友。
然後就在前不久,蒙德突然告訴他有一個得罪了他的平民長得還不錯,問卡爾是否感興趣。
既能自己玩兒,又能幫朋友出氣賣個人情,這麼好的事情卡爾自然是答應了。
但他跟蒙德之間的感情顯然是塑料情誼,當著明畏的麵兒,卡爾下意識地便為自己開脫起來: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蒙德隻告訴我有這麼一個男孩兒……我以為他是自願的……蒙德說他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我隻需要找人把他帶走就行,這……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了啊!”
“不是這樣的元帥!”蒙德一聽不對勁兒,心裡立即惱怒起來。
什麼都不顧了,他用更高的音量喊道:“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卡爾他明明什麼都知道!”
此話一出,周圍立即一片嘩然。
畢竟蒙德這麼說也就意味著他承認了自己有參與其中。
但按蒙德心裡的想法,既然卡爾已經將他供出,這時候想掩蓋罪行已經是不可能了。
雖然不可能,可這種出了事就拿出來擋刀的小人蒙德也不打算放過。
俊秀的金發青年癱坐在光潔卻又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直言不諱地供認:“是我向卡爾提到喬伊的,也沒錯,我跟喬伊是有過節,我特意在卡爾麵前提到他,就是想把他往火坑裡推,因為卡爾他就喜歡這類……”
“蒙德你放屁!”卡爾一聽不對勁,激憤地從地上爬起來,“我雖然喜歡玩,但我玩的那也是你情我願,要不是你騙我在先我怎麼可能動這麼大陣勢去抓一個陌生人?我以為這都是情趣……元帥,元帥明鑒!我冤枉啊!”
另一方麵,蒙德又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麼說好像是可以將罪責都推倒卡爾身上,畢竟他隻是“在卡爾麵前提了提”,卡爾又沒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是自己指使他抓人的。
兩個人都自以為找到了借口,立即爭論起來。
這一場對質,旁人還什麼都沒說,就變成了大型的狗咬狗現場。
也稱得上是生動有趣。
要不是在場的人都是受邀參加聚會的“內部人士”,沒人敢將這倆貴族的事發到網上,他們早就掏出設備開始錄像了!
明畏端坐在沙發上,用長長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似是被他們吵得不耐煩,終於開口道:“夠了。”
爭吵中的蒙德和卡爾這才齊齊頓住。
大廳重新靜了下來,明畏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將目光轉向顏洛那邊的苦逼三人組。
視線緩緩地在三個人身上流連了片刻,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他最後看向喬伊,說:“剛剛救人的時候我參與在其中,這位喬先生很明顯不是自願的。”
似乎是在明畏的話語中得到了鼓勵,喬伊衝他輕微地點了下頭。
卡爾這會兒不知道是吵架吵的還是被嚇的,已經滿頭大汗了,他垮著臉,咬死了說:“但我之前真不知道他不是自願的啊……角色扮演,對,我以為這都是角色扮演!元帥……”
“你派出的人已經招認了。”明畏直截了當地打斷他的話,都快被他氣笑了,“人掙紮的那麼凶,你的人為了攔住我們救人連武器能用上了,還能是什麼角色扮演?”
明畏的一番話已經可以充分證明卡爾剛剛所說的都是假的,他是在編造謊言!
其他人這麼想著,蒙德則感激地抬頭看了元帥一眼,但這種感激之情還沒怎麼表現出來,他就聽見明畏又說:“但卡爾隻是沒有擺脫他的罪名而已,至於他為什麼會提前安排了這麼多人來綁架喬先生……”
“元帥!我招,你問什麼我全招!”卡爾見甩鍋的事徹底沒戲了,乾脆破罐子破摔道:
“的確是蒙德說讓我去綁架這個平……這位喬先生的!喬先生之前因為感情糾紛跟蒙德有了過節,蒙德曾經撂下狠話如果再見到喬伊出來就讓他好看,半個月前蒙德找上我,說發現這個喬伊又出來活動了,問我有沒有興趣教訓他一頓……我也是一時糊塗啊元帥!懇請您原諒我!”
“卡爾,想不到你是這種卑鄙小人……你……”蒙德已經氣得說不出話。
蒙德氣,卡爾更氣。
他又不是找不到人,他身邊願意給他當床半的美人多得是,要不是為了蒙德他至於動這麼大的乾戈去抓一個人?現在還犯在了元帥手上!
剛剛綁架的時候為了掩人耳目,卡爾一直都在彆墅裡跟人喝酒。他並沒有參與之前的綁架行動,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他隻覺得就蒙德慫恿他在盧炳生日宴上公然綁架這一點,對方就沒安好心,至少沒有為他考慮過!
蒙德也是有苦說不出。
在此之前他是真的以為這是件小事,他根本沒怎麼把元帥這個不確定因素考慮在內!
因為按照往常盧炳過生日的習慣,元帥從來不會下樓跟他們摻和到一起,他為了以防萬一還特意讓卡爾將人帶走後再處置。
卻沒想到元帥不僅下樓了,還一路追了出去……!
他隻是想再教訓這個喬伊一頓,看他這一次會不會被摧毀,以後還敢不敢出來混這個圈子。
這真的隻是最後一次……
蒙德心裡,此時最恨的已經不是搶了自己床半兒、令自己的床半對他動情從而變向羞辱了自己的喬伊,他最恨的應該是那個多管閒事的……
蒙德咬牙切齒地望向坐在喬伊身邊的人,而當事人,也就是顏洛卻一無所覺。
但有些人隻是單純地坐在那裡看上去就像一副動人的畫卷一樣,靜下來時的顏洛叫人完全想象不到他打架時的靈活和狠辣。
就是這樣一個人……壞了他的計劃……
蒙德心中燃燒起了憤怒的火焰,可這個時候他再氣也沒有用了。
卡爾指認了他,他也不是完全乾淨,接下來要麵臨的事情自然顯而易見。
“帝國給貴族榮耀地位,不是讓你們仗勢欺人,隨意淩虐他人的。”元帥的聲音一本正經,字正腔圓,透著一股正義淩然的霸氣。
“通知警察來將這兩個人帶走。”
明畏麵無表情的臉上,削薄的唇正吐露著最殘忍也是最令人大快人心的話:“依照帝國法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按照帝國的法律,參與和主導綁架的案件,無論是否是未遂都屬於刑事重案,最輕也是要坐牢的。
而貴族們雖有特權,但在法律麵前卻人人平等。
這下子無論是卡爾還是蒙德都要麵臨至少三年的牢獄生活!
這兩個人都還年紀尚輕,不過二十來歲的青年,風華正茂,日後的很長時間卻要在牢中度過,懺悔他們的罪行了。
而至於明畏、他們代表著絕對正義的元帥,在插手處置貴族的事情上也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帝國法律雖然人人平等,但隻要事情沒有鬨到警局和法院,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如果撞進冷血無情的元帥手裡那就隻能認命,怪自己倒黴,這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沒人覺得元帥的插手有哪裡不對。
沒做錯事的貴族,諸如邁爾斯等人這會兒已經對著明畏吹起了彩虹屁。
其他自以為天生高貴的貴族雖然心有不滿,卻也沒人敢出來反對明畏。
而且這裡的平民人數又遠超貴族,更多的人則覺得他們的元帥看上去似乎更帥、更可靠了!
就像破曉總會迎來清晨曙光一樣,很多人心裡都清楚雖然現在的帝國中還尚有諸多不公平存在,還處於黑暗的黎明當中,但隻要有軍隊在,有元帥在,終有一天他們是可以見到光明的!
每個人眼中都透著信賴和狂熱,事情處理完,蒙德和卡爾都被帶走了,其他人也放鬆下來。
聚會雖然被打斷,但還沒有結束。
盧炳熱情地命侍者重新供應起各種食物酒品,宣布party重新開始。
放鬆下來的人們也不跳舞也不玩牌,改為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一邊往明畏的位置上瞟一邊激動地說著話,為要不要上去討要簽名而糾結不已……
因為事情處理完,本來說要走的明畏卻沒有動。
他一雙長腿交疊著,翹起了二郎腿,手邊是一杯帶著冰塊的伏特加。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憑他人怎麼打量,他眼皮下垂半遮住那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纖長的眼睫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小片陰影。
有一瞬間這樣的元帥大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沉睡的雄獅一樣,威武,漂亮,又充滿了致命危險的氣息。
正坐在對麵的顏洛就這麼望著這頭獅子,萬千思緒縈繞在腦中,最終不過是在糾結明畏到底有沒有認出他來。
亦或者是如果明畏真的認出他來,對方打算怎麼做。
顏洛沒有忘記他此次前來參加聚會的初衷,就是為了接近這位元帥。
但那些都是在明畏沒有認出他的基礎上。
本來他是打定了注意要接近明畏,以自己全新的身份。
但明畏現在對自己的關注……無論是他剛剛盯著自己時飲下的那杯酒,還是元帥親自追出來幫他擺平了那兩個欺負喬伊的貴族……
這些全部都讓顏洛心有忌憚。
如果明畏真的認出他來……那自己豈不是自投羅網?
顏洛思索著,最終覺得想以白寂離的身份接觸上帝國元帥絕不會像現在這麼簡單,明畏肯讓他接近,那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正所謂貪小便宜吃大虧。
熟識領兵打仗技巧,十分有經驗的顏洛將軍決定今天還是到此為止,先行離開。
可他才剛一站起來,對麵兒本來低著頭的元帥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立即就有所察覺了,而後竟然也抻直一雙長腿,跟著站了起來。
難得元帥這麼公然地出現在人前,就算沒有剛剛的事,以現在的明畏之名,隻要他單單坐在那裡就已經足夠吸引人視線。
所以明畏一旦有了動作就會立即引來所有人的關注。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明畏緩緩地走到了顏洛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