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重視吧。
梁又峰想。
元帥本來就是由顏將軍帶大,與他們這種從小看著將軍視頻因此擁有夢想的普通人不一樣,元帥對將軍的感情自然是要比他們深厚得多。
深夜,處理完所有的公務後,明畏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更衣洗漱完畢後他沒有躺回到床上,而是將臥室中的機關打開。
一幅山水圖後麵的牆壁應聲裂開,明畏從暴露的牆體中穿了過去,牆壁後麵是一條長長的,旋轉而下的樓梯。
旋梯坡度很陡,又非常長,直接從明畏的房間延伸到這幢彆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就隻有這一個入口,常年點著燈,溫度很低,但空氣卻很乾爽,絲毫沒有潮濕陰冷的感覺。
走下最後一階台階,明畏向著地下室的中央走去。
雖然是宅子的地下室,但這裡的裝飾布局卻沒有半絲敷衍。
古地球最華美的器具,精雅的壁畫,複古的裝潢,倒令這裡成了整棟房子中最彆致的地方。
而這些裝飾擺件看布局則都是為了襯托……
偌大的地下室,正中間擺放著一口方形的棺材。
萬年老樹打造的棺槨,棺蓋是金剛石打磨出的特殊透明材質。
而這滿室的華貴器皿、金銀玉石,雕刻得再精致的壁畫、雕塑,都無法比棺中安眠之人相媲美。
就像安然入睡的睡美人一樣,棺材裡麵躺著的人有一張驚世絕豔的麵龐,即使閉著眼、麵色也有些蒼白,也絲毫不掩其姣好的容顏。
雙手交疊著放在腹部,脖子以下全部蓋著的是五色斑斕的帝國國旗,棺中的美人唇色有些淡,兩頰卻微微透著一絲紅暈,像是睡著了一樣。
安詳、沉靜。
但明畏卻知道,除了脖子以上完好無損,那被帝國國旗遮蓋著的身體實則是被炸得七零八落,殘缺不全……
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
總是鮮豔的,怒放著的,無時無刻都能拿他那張臉,出去招蜂引蝶。
就算是安眠於此,他的這張臉也依舊完好無損,像裡麵的歲月被凍住了一樣,多長時間了依舊鮮嫩如初。
多長時間了?
明畏已經記不清了。
他動作熟練地翻身跳上了巨大的棺槨,趴在了透明的棺蓋上麵。
周圍明亮的燈光下,他的陰影籠罩著棺中安眠的人。
明畏用雙手撐著身體,支起上半身來,近距離的、無比細致地端詳著那張臉,久久的。
有時候看著看著,就會忍不住想要將棺材打開,再近一點的,摸一摸他的臉。
可是會怕。
怕密封的棺材被破壞後,這鮮活的容顏就再也保持不住了。
那個人那麼臭美,要是知道知道自己毀了他的容貌,估計一定要氣得跳腳。
……其實那樣也不錯。
他毀了他,再毀了這世界,就什麼都乾淨了,一了百了,那種漫長的思念和疼痛也就消失了,他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顏洛……
你這個老王八蛋。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你是不信任我了嗎。
空蕩的地下室中,驟然回蕩起一絲低沉的笑聲。
明畏最後趴在上麵睡著了。
這麼長時間來,他隻有在這裡才能安心地睡上一會兒。
但這一次體溫還沒有來得及將冰冷的棺蓋焐熱,他又突然從夢中醒來。
明畏睜著一雙赤紅的眼,一路返回到自己的臥室,將守夜的副官叫來:“去,打聽一下白寂離少爺明天的行程。”
半夜正迷糊的梁又峰:???
.
顏洛回到白家的時候也並沒有多晚,但一開始白家的下人聽說是他回來住,還以要去請示老爺夫人、而老爺夫人已經睡下為由不給他開門。
後來聽說元帥府的高級軍官、還是跟在元帥身邊的副官親自將他送回來這才把大門打開,白浩霆和白夫人更是趕緊更衣出來迎接。
當然迎接的也是元帥府中的人。
跟他這個當事人都沒啥關係。
不過明畏身邊的人也都像他們家元帥那樣,在外冷厲嚴肅,還挺能嚇唬人——
梁再渠副官全程麵無表情的沒給白家人一個好臉色看,也沒進白家的門,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對顏洛說了一句:“白少爺,元帥剛吩咐了,下回您什麼時候還想去看小少爺就直接喊我,我來接您過去。”
他說話的時候其他人呆立在一旁沒人敢吱聲,顏洛心中感念,知道因為梁上校的這句話今天晚上自己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真誠地向梁副官道了謝,送走人家後,顏洛直接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給我站住!”白浩霆企圖叫住他,“怎麼又是元帥府上的人送你回來的?你跟元帥……”
“父親不是已經睡下了嗎。”顏洛恰巧走到樓梯的拐角處,用冷淡的眉眼看了白家家主一眼,“那快繼續回屋睡吧。”
“你!”
“我也累了,有什麼事兒每天再說吧。”
說完,顏洛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怎麼說,自己動作麻利地上了樓。
回房間後鎖好門,他先是給自己洗了個澡,而後他穿著睡袍半坐在窗台上,左右也沒人,便不顧自己這麼坐著是否是春光乍泄了,任由如水的月光傾倒自己身上,顏洛開始閉目思考著一整天所發生的事。
準確地說是從再遇見明畏時起所發生的事。
下垂的眼睫輕輕顫動著,在潔白無瑕的麵孔上留下兩簇小小的陰影。
一開始他還試圖仔細地去回想和排查自己在明畏麵前的所作所為,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疏漏之處掉了馬甲。
可很快的,他發現這個過程想要進行下去,憑他的定力竟然都有點兒難。
——他的思緒總是不斷去想這段時間自己的所見所聞。
全部都是關於明畏的內容。
明畏的變化,自己不在的這一年來他所做的事……
一遍一遍,循環往複。
思緒儼然變成了一匹發瘋的野馬,一時之間難以馴化,顏洛便放棄了,任由它們自由奔跑著,他自己則在這個博大的天地間呼吸著帝國始終不變的清透空氣。
最終,顏洛唇角勾起,小小的、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有些釋懷,有些欣慰。
是重生以來最大一次的暢快。
——明畏始終還是那個明畏。
想到這裡,他趕緊跳下窗台,重新扯下一片床單,接著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畫符,焚燒。動作一氣嗬成。
顏洛拍他師父的馬屁:彆說,您這抑製劑還挺有療效的!
剛剛做完這一切,他的光腦就彈出了一條消息,是早就趕在宿舍關門前趕回去了的花黎。
“姐妹兒!”花黎娘娘腔的聲音在深夜裡驟然炸響,帶著極度的興奮:“你這回可牛逼了,元帥為了你懲治了倆貴族的事兒已經在圈裡傳開了!你現在可是咱們圈兒的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