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 我找到阿螣了, 韓大夫的兒子果然在她這裡。”
“一路上遇到不少小妖精, 我把帽子送給了一個光著腳的小女孩。”
“晚上阿螣請我吃火鍋。還喝了點小酒, 這裡的羊肉真好吃, 等回去我們也一起吃羊肉火鍋吧。”
“山裡好冷呀,我凍得都睡不著。不過這裡的星星特彆美, 感覺自己離天空特彆近。”
“小南, 韓大夫離開了, 我心裡有些不好受。”
……
袁香兒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 當她擔心南河可能會不想聽而準備停下來的時候, 符籙上的紋路總會及時亮了亮,傳來南河短短的回應聲。往往隻有一個“嗯”或是“可以”, 但那微微帶著點磁性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麼的不耐煩,於是袁香兒就繼續說下去。
空山雪嶺,浪漫星河,在這樣寂靜的寒夜, 縮在無人的小屋,肆意浪費著自己的靈力,和遠處的一位異族精靈聊天, 真是一種彆致而有趣的體驗。
袁香兒幾乎快要把自己的靈力耗儘了, 才勉強放手。
第二日早晨, 宿醉未消的阿螣軟趴趴地掛在袁香兒胳膊上,看她幫忙拯救自己差點燒糊了的小米粥。
“站好了,你這樣我沒辦法做事。”袁香兒往煮熟的小米粥裡放一把桂圓乾, 再攪進去一個雞蛋,香味就出來了。
“我們蛇族本來就是軟的,這都軟了好幾百年,改不了。何況還是冬天呢。”阿螣開始耍賴。
袁香兒噗呲一聲笑了,“你和我剛認識的時候可不一樣,那時候是多麼一本正經,舉止都透著股講究勁,害我以為是哪裡來的女先生。”
虺螣從袁香兒身上溜下來,坐到了窗台上,她抬起白皙的脖頸,漂亮的眸子看向遠處,“那個時候,我一心想要做一個人類。努力而拚命地模仿著你們,總想著方方麵麵都像一個真正人類那樣。如今卻不同了,我隻要自己過得開心就行,再沒有需要在意的人了。”
院子外的大門打開,韓佑之提著水桶進來。
“小佑,快來吃早餐,我和香兒一起煮了好吃的小米粥。”虺螣探出腦袋向他招手,“這麼早起來做什麼?你這個年紀最需要睡覺,我記得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一整個冬天都是睡過去的。”
韓佑之站在虺螣的麵前,任憑她數落,臉上甚至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笑容。
袁香兒白了虺螣一眼,沒揭穿她所謂的一起煮了小米粥,不過是幫忙敲了兩個雞蛋。
她看得出來虺螣是真心實意喜歡這個孩子,而這個驟然失去一切的男孩也確實將妖魔的世界當成了自己的家。
吃早餐的時候袁香兒聊起找到這裡的經過。
“拿著金球的小女孩?”虺螣吃驚地抬起頭來,
“嗯,四五歲的年紀,穿著短短的棕色鬥篷,光著腳。和人類一模一樣,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
袁香兒忙著給烏圓端一杯溫水,防止他吃太多小魚乾噎著了。
“那可是厭女,由怨靈生成的魅。”虺螣提醒她,“她的脾氣不太好,你千萬彆招惹她。她已經活了很長時間,十分強大。”
“我都說了她很可怕,阿香你還不信。”烏圓含混不清地附和。
阿螣突然想起一事,拉住了袁香兒的衣袖,“小南進入離骸期了吧?你提醒他小心些,最近整座天狼山脈的大妖都在找他,想趁他最虛弱的時候,一口吞了他這隻天狼血脈。”
“離骸期?”
袁香兒是第一次聽說離骸期這個詞。
吃過早餐,袁香兒告辭離開。
阿螣和韓佑之一起將她送出很遠。穿著月白色棉袍的少年,最後攏起了袖子,默默向袁香兒彎腰行了一禮。
袁香兒突然從那個瘦弱的身軀上,看到了他父親的影子。
走在下山的道路上,袁香兒心裡一直想著阿螣最後說得那些話。原來小南正在經曆那麼危險艱難的事,所以他才總是把自己搞得滿身是傷,所以他才要獨自回去天狼山。
“烏圓,你知道什麼是離骸期嗎?”袁香兒問烏圓。
“不知道,聽說要反複經曆離骸重塑的過程,想想都疼死了。”烏圓蹲在袁香兒肩上抖了一下身體,“我們貓妖沒有這個時期,大部分的妖族都沒有這個時期,就算修成大妖,也不過經曆一場雷劫就好。”
“一場雷劫就好?雷劫難道不恐怖的嗎?”
“到了那個時候,父親肯定會幫我的,沒什麼好恐怖的。”烏圓驕傲地說。
袁香兒明白了,這是一位有父親疼愛的妖二代。
她想起了那個渾身血淋淋獨自躲在樹洞裡的小狼。南河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隻天狼,在他最難熬的離骸期,不僅沒有夥伴的護持,還要不斷躲避著各種敵人的傷害。
“你要回去了嗎?”一個女性的聲音突然在路旁響起。
被稱之為厭女的小女孩,從一棵老槐樹後露出她那小小的身軀。
烏黑虯結的樹乾,襯得她的肌膚比雪色還要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