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妖王的報恩 龔心文 8553 字 8個月前

倒是那位太夫人率先鎮定下來,她屏退了眾人,隻留長子和長媳在身邊陪客。

她扶著椅子的扶手慢慢坐下,緩了兩口氣,臉上的皺紋舒展開,努力使自己那張看起來有些嚴厲的麵容顯得溫和一些,小心翼翼地同眼前這位年輕的女孩說話,

“小娘子,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金球是從哪裡來的?你不要當心,婆婆絕不搶你的東西,隻要你願意說出來,就是拿十個金球和你換都行。”

福翠軒的大掌櫃,也就是太夫人的長子婁銜恩,此刻心裡有些發酸,他是母親一手教大的,從小跟在母親身邊出入商場,見慣了母親剛毅果決,作風強硬。已經很久沒見過母親這樣,患得患失,陪著小心,談判還沒開始,自己先露了怯的模樣。

罷了罷了,母親一生隻有這一件心事梗在心中,彆說十個金球,便是百個也將它買回來,左右要令母親大人開心便是。

婁銜恩在心裡拿好了主意,那邊又聽見他的母親率先自報了家門,

“老生姓婁,單名一個椿字。此球是我幼年之時贈與一位友人之物,我很想知道她人在哪裡,如今過得好是不好?”

“原來你就是厭女口中的那位阿椿啊。”袁香兒想起怨女提過的那個名字。

聽見了袁香兒的這句話,婁太夫人一下坐直了身體,死死抓住椅子的把手,口裡輕輕“啊”了一聲。

她的兒媳婦在一旁扶住了她,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娘親,莫要激動。如今既已有了那位的消息,且聽小娘子如何說。”

於是袁香兒就將當初遇到厭女的經過選擇部分,大致說了一遍。

“原來,她還在原處等我。”婁太夫人頹然坐回位置,抖著手來回摩挲那枚曆經了半百歲月的玲瓏球,過了許久,才平息了情緒緩緩說起往事,“第一次見到阿厭的時候,我才是一個十歲的小娃娃……”

當年,年僅十歲的婁椿跟著母親回娘家小住。

外婆家在天狼山腳下,家中年紀相近的表哥表姐整日帶著新來的表妹進山玩耍。那一日婁椿在叢林間發現了一隻純白的雪兔,驚喜萬分,一路追逐。

明明記得並沒有跑出多遠,一回頭的時候,婁椿卻發現身後的道路突然就不見了。

剛剛還可以聽見的兄弟姐妹們的歡聲笑語,不知道何時消失無蹤,四周徒留一片寂靜,昏暗的林子裡視乎有無數的眼睛在窺視著小小的她。

婁椿哆哆嗦嗦滿臉眼淚地在森林中走了很遠的路,越發看不見一絲一毫人類活動留下的痕跡。天色變得昏暗,遠處依稀傳來深山中一些詭異的聲響,最要命的是天空還在這時候下起了雪。

那些大人們用來嚇唬孩子的,關於妖精鬼怪,猛獸強人的各種恐怖故事,更加鮮明的在小女孩腦海中來回浮現。

我是不是會死在這裡,也許馬上就會跑出一隻老虎、黑熊,或是什麼狐狸精,無頭鬼,他們會抓住可憐的我,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吞進肚子裡去,嗚嗚。

十歲的婁椿抱著自己小小的肩膀,一邊哭一邊走,人生第一次對死亡這件事有了真切的認知。

“彆再哭了。你也太吵了。”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突然從一棵槐樹後出現。

她穿著一身不太長的褐色衣袍,赤著雙腳,雪白的胳膊扶在樹乾上,一臉極其不耐煩地看著婁椿。

終於遇到自己同類的婁椿找到了感情的宣泄口,她不管不顧地抱住了那個小女孩,哇地一聲哭得更大聲了,死活不肯鬆手,險些沒把鼻涕眼淚全掛到那個孩子的衣服上去。

“其實沒多久我就知道了,阿厭並不是和我一樣的人類。”回憶到這裡的婁太夫人露出了懷念的笑容,“但我並不怕她,阿厭看起來很凶,動不動就說要把我吃到肚子裡去,實際上她的心比誰都軟。”

“她是那麼的厲害,什麼都難不住她。但我隻要拉著她的袖子,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說我餓了,說我好冷,她就會跳著腳,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給我找來好吃的食物,她帶我去避風的山洞休息,還用柔軟的皮毛給我墊了禦寒的床榻。”

“那時候我還為自己擁有這麼點小聰明感到洋洋得意。”婁太夫人拋起那枚已經不會響的玲瓏球,讓它在自己的一根手指上滴溜溜的轉圈,“那些日子一直在下雪,厚厚的大雪覆蓋一切,我幾乎一步都走不出去。但阿厭卻每天都掰開洞口的積雪鑽出去,給我找來新鮮的食物。剩下的時間,我們兩個就窩在暖和的山洞裡一起玩這個玲瓏球。”

“一開始,是我教她,但她很快就勝過了我。我們擠在一堆細細軟軟的皮毛堆裡,勾著手約定永遠都要在一起玩耍。”

曆經歲月的玲瓏球無聲地轉個不停,婁太夫人凝望著它,眼角的皺紋在陽光中漸漸變得深刻,

“雖然和阿厭住在一起很快樂,但我很快開始想家。我開始哀求阿厭帶我回去。她最初不答應,後來耐不住我一直搓磨終於鬆口同意了。”

厭女帶著婁椿來到她們當初相遇的那顆大樹下。

“順著這裡向前走,路上不要回頭,很快就能回到你們人類的世界。”厭女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指著前方的道路。

“謝謝你,阿厭,這個送給你。”婁椿將自己從小隨身帶著的玲瓏金球放進自己朋友的手中,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彆,轉身向著山外走去。

“阿椿,”身後的朋友喊住了她,“你還會回來嗎?”

“嗯,一定,我一定回來看你。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好好玩玲瓏球啊。”婁椿淚眼婆娑,拚命揮手。

“好,那我就在這裡等你。”阿厭卻隻是站在樹下淡淡的說。

婁椿走出很遠,回頭看時,那個小小的身影還站在那裡,白白的小手撐著樹乾,就好像她們初見時的模樣。

“那你後來為什麼沒有再去找她?”袁香兒開口詢問,雖然厭女確實很凶狠,又很強大。但想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幾十年孤單地在那附近玩著玲瓏球,卻沒有等來自己的朋友,不免也覺得她有些可憐。

“一開始,是家裡出了變故,實在脫不開身。”婁太夫人的目光暗淡下來,“說起來終究是我的錯,我想著她不是人類,壽命綿長,便是讓她等一等想來也不打緊。就這樣時間過去了一年又一年,待到一切穩定下來,我也相對自由之後,我才高高興興地去天狼山找她,可是不論我怎麼走,去多少次,都再也找不到當初的那條路。”

停在袁香兒肩頭的烏圓,用隻有袁香兒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普通人類是進不了靈界的,偶爾靈界出現裂縫和人間相接,才會有人類誤闖進來。但這種裂縫不太穩定,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換方位。厭女那個傻子大概是想不到這一點的吧,出入兩界對她那樣的大妖來說,和呼吸一樣的容易。”

“原來是這樣。陰錯陽差,就蹉跎過了幾十年。”袁香兒有些唏噓,

婁太夫人站起身,把拐杖交給身邊的兒媳,端端正正向著袁香兒行了一個福禮。

即便袁香兒是從現代社會來的,但也知道不好受年紀這麼大的老者的禮,起身避開了,

“太夫人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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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小娘子找得到那個地方,老生有個不請之請,還望小娘子能帶著老生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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