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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那麼你……知道我師父去了哪裡嗎?”
這是袁香兒最想知道,也是她甘願冒險進來這裡的原因。
妙道臉上的笑容停滯了,過了片刻方才輕輕說道,“他既然不願意告訴你和他的妻子。我又怎麼好違背他這麼一點心願,做這樣的惡人呢。”
他止住了袁香兒的繼續追問,“我和餘搖相交一場,也算是你的長輩,既然他離開了,將來你在修行的時候,若是有和不明之事,或許短缺些什麼或可來尋我。”
隨後他抬了抬手,又一道童入內,將手中的一個楠木托盤擺在了袁香兒麵前。托盤上整整齊齊放著數塊美玉,塊塊通透起光,瑩碧溫潤,充沛的靈氣縈繞其間。
“這是一點見麵禮。”
袁香兒隻得起身謝過,“若是說到修行上的疑惑,晚輩確有一迷茫之處。”
妙道真人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袁香兒便從懷中取出幾張薄紙,上麵零零碎碎,畫滿了一種法陣。
“我想改一下契約使徒的法陣,一直不得其所,難以成功。”袁香兒眼看著眼前人人敬畏的國師說到。
她從洞玄教徒們對待妖魔的態度看出,這位國師對待妖魔的態度可能十分不友好,但她依舊想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哦,你這麼小小年紀,就想著改動法陣?要知道,改法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許多人專攻一輩子的法陣之道,也無法改動陣法,或是研究出一個新的法陣。”妙道真人帶著點好奇,“說說看,你想怎麼改那個法陣?是想增加契約成功的容易度,還是加強結契之後對妖魔的控製。”
“我想消除控製和懲處的作用,隻留溝通和彼此感知的效果。讓這個陣法成為一個平等的契約。”袁香兒清晰地說出自己的述求。
這下不僅是妙道真人愣住了,連站在他身後的皓翰和站在門口的渡朔都忍不住側目看了袁香兒一眼。
“可是,沒有了約束控製的作用,這個契約還能有什麼用處?”妙道不解地問。
“沒有了控製和折磨,還有溝通和相守。我們和妖魔的關係不一定隻有彼此壓製奴役,有時候也可以像是朋友一樣相處。”袁香兒看了一眼門外的渡朔,“無端囚禁和折磨那些和我們人類一樣,擁有智慧和情感的生命,難道不是一種野蠻和殘忍嗎。”
妙道真人露出一種忍俊不禁的神情,他幾乎是轉頭掩了一下臉才忍住了沒有當場笑出聲來。
“你這個孩子,想法也太幼稚了。”
袁香兒並不因為他誇張的嘲笑而露怯,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她對妙道持晚輩禮,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比他年紀幼小。相應的,經過短短兩次接觸,她心裡十分不滿洞玄教無端肆意掠殺妖魔的行為。
“行,你把的法陣畫出來給我看,我幫你改。改成以後,你馬上會知道沒有束縛你根本驅使不動你的使徒。”
妙道真就像一位在遷就固執孩子的長輩,口氣不是認同而是縱容。
袁香兒用手指沾了一下杯中的茶水,在案桌上畫起了她構想了很久的法陣。
一絲絲靈氣順著她的指尖流轉,即便目不能視物的國師,也能透過感知體會到陣法的模樣。
“咦,這個法陣?”他慢慢坐起了一直斜歪在榻上的身軀,
原來,之前看到的那兩次結契,就是她。我原以為,餘搖是妖族,所以才能同自己的使徒和睦相處。想不到這個小姑娘竟然也能做到,真不愧是餘搖的徒弟,竟然連性情和習慣都和那位一模一樣。
袁香兒畫完法陣,指著一個關竅之處,抬起頭看他,“不論我怎麼修改,總還差這麼一點不能通順。我真的想改出這個法陣,還請前輩指點一二。”
妙道慢慢從矮榻上站起身來,走到袁香兒的麵前,
“袁香兒,你可能從小在你師父身邊,沒有見識過妖魔的殘酷之處。”
他領著袁香兒來到大殿的一側,這裡的牆壁上繪製著長長的一卷古老的壁畫,繪者的筆力深厚,卷中一切景致生靈無不繪製得栩栩如生。
昏暗的陽光打在其上,有如存在於另一個時空的景象。
那裡有猙獰恐怖的巨大魔物,他們肆意噴出火焰和洪水,山崩地裂,人類的家園因此毀壞,螻蟻般的人類在妖魔的爪牙下苦苦掙紮,而畫卷的一角,無數修習了術法的能人異士,手持寶器,正同妖魔殊死搏鬥,相互抗衡。
妙道真人在壁畫前緩緩踱步,手指輕輕摸過壁畫,“在你還沒有出生的那個年代,人妖混居,世道艱難。我們人類於妖魔而言,就是螻蟻一般,可以肆意虐殺的存在。如今天佑我人族,靈界遠離,人間不複是妖魔的天下,我輩才得以安居樂業,坐享朗朗乾坤。”
“你竟然想要和那些妖魔平等相處?”他伸手扯住身後皓翰的長長的頭發,將他的腦袋一把拉低,掰轉他的麵容,尖角,豎瞳,牙齒鋒利,“這樣的怪物,曾經是我們人類的天敵,你竟然覺得他們能成為朋友?”
“我師父也是妖魔,你為什麼稱他為你的朋友?難道都是騙我的嗎?”袁香兒打斷他的話,“所以您認為,現在該換我們折磨虐待欺負妖魔了?不分好壞,一概清剿?明明他們之間的大部分都性格平和,很好相處,就非要彼此殺戮,將兩族結下血海深仇,永世不解嗎?”
妙道將臉轉向袁香兒,低頭看著袁香兒,他的麵孔上蒙著青色的絹布,袁香兒隻能看見那絹布上的符文,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知道這位高高在上的國師可能聽不得這樣反駁的話語,但她並不想退讓,這已經是她最禮貌的一種說法。
過了片刻,妙道才抬起手指,搖搖向著袁香兒所繪製陣法輕輕一點,一點靈光落進了桌麵的陣法上,那個袁香兒畫了無數遍,難以改造成功的結契法陣,就在那一瞬間運轉自如了起來。
“也罷,看在餘搖的份上,我指點你這麼一次。你要將這些殘忍恐怖的東西當做朋友,希望將來你不要因此而後悔。”
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大的響動,這間屋頂和牆壁都跟著簌簌向下掉落塵埃。
“有人企圖破陣,四像神君的法陣居然沒能攔住。”皓翰抬頭看了天空一眼,身影驟然消失。
袁香兒突然感到懷中一道符籙滾燙得熱了起來,她伸手摸出來一看,是自己曾經留給南河的,僅剩下一次功效的通訊符。
袁香兒拿起符籙,那符籙上靈力正高速流轉,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其間傳來南河斷斷續續的呼喊聲。
“香……阿香……你在哪裡?”
大殿外的天空中破開了兩個圓形的缺口,裡麵落下的不再是細細的星輝,而是一顆顆拖著長長尾巴,熊熊燃燒的隕石。巨大的隕石攜著獵獵凶光,衝著護著宮殿的陣法砸下來。
“這是國師的起居之處,有隔絕一切外物相互溝通的法陣,你的使徒和你那隻小狼聯係不上你,瘋成這樣了。”站立在殿門外的渡朔看著天空不斷落下的火球,開口提醒。
“什,什麼?這裡收不到通訊?”袁香兒這才想起,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和烏圓聯係,也沒收到烏圓的消息了。
她甚至顧不上和妙道真人打聲招呼,提著裙擺撒腿就向外跑去。
一路跑一路聯係上了烏圓,“烏圓,烏圓,我沒事,這就出來了,你們彆急。”
腦海中立刻傳來烏圓哭唧唧的聲音,“阿香,嗚嗚,你怎麼才回話啊,我和南哥都快急死了。”
袁香兒氣喘籲籲衝出那道大門,門外那塊平整的廣場早已一片狼藉,駐立在四角的四象石雕,毀壞了一座。皓翰蹲在另外一座石像頂上,背後露出一條金燦燦的老虎尾巴,身上暗紅色的紋路都流轉起來,正帶著一點嗜血的興奮盯著眼前的南河。
而南河,袁香兒從未見過這樣的南河。
暴戾,狠絕,殺氣衝天,不顧一切。
他麵色猙獰地一把抹掉嘴角的血,就要對著皓翰衝上去。
“小南!”
袁香兒及時叫住了他。
“我沒事,南河,我一點事都沒有。”袁香兒從大門外的台階跑下去,向著南河一路跑去,“我出來了。”
然後她就落進了一個滾燙的懷抱。一雙有力的手臂箍住了自己。
“沒事就好,彆怕,不用害怕,我就要進去接你了。”南河的聲音在耳邊說。
那圈住自己的手臂微微顫抖,他自己在害怕,卻喊她彆怕。
“我們結契把,阿香,馬上就結。這樣我什麼時候都可以找得到你。”
他炙熱的呼氣埋在袁香兒的肩頭。
袁香兒伸手輕輕安撫他的脊背,“好的,馬上就結契。我終於學會了,給你一個平等的契約。”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