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香兒站在山頂上,看著仇嶽明獨自走下城牆的背影,那素來挺直的脊背微微彎了起來,低垂著脖頸,帶著幾分蕭瑟和落寂。
希望他隻是一時的萌動和熱情,很快就能將這段情感淡忘,袁香兒有些愧疚地想著。
有一個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碰了碰她的後背,袁香兒轉頭一看,化為巨大狼形的南河靜立在她的身後。
“上來嗎?”一個聲音在袁香兒的腦海中響起。
這句話如果是南河用聲音說出來的,必定隻是冷淡平板的三個字,絲毫聽不出任何情感。
但因為從意識中直接傳遞到腦海,袁香兒立刻就品出了那股羞澀忐忑又有一點難過的複雜情感。
這樣纖細的情緒從眼前這副威風凜凜的身軀中傳遞出來,莫名地就特彆撩人,使得袁香兒忍不住跟著興奮起來。
“啊,我可以騎嗎?”這句話聽起來似乎不太對勁。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坐上去嗎?”
這好像也不太對,
不管那麼多了,坐著小南兜風難道不是一件超級快樂的事嗎?
袁香兒歡呼一聲,將整個人撲進毛茸茸的專屬座駕中去。
銀白的天狼在荒野上空飛翔,袁香兒埋在飛揚的銀發中,馳騁空中,胸懷大暢,
她索性在半途把礙事的鞋子踢了,丟在崇山之間,赤腳磨蹭著冰涼柔順的毛發,有風拂過她的臉龐,揚起她的衣袖,腳下後退著蜿蜒的城牆,無邊的大地。
天邊落日溶金,暮雲合壁,幾令人不知身在何處。
“啊——這樣飛在空中真是太快樂了,小南你真好,你怎麼總是這麼好。”袁香兒雙手合攏在嘴邊大喊,
飛得累了,袁香兒便整個人躺在軟綿綿的皮毛中,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擼著濃密的毛發。
“南河,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嗎?”她閉著眼睛問道。
“嗯。”這是一個肯定的回答。
“人類的生命不會太長,你彆離開,就陪我直到……直到渡過一生,行嗎?”
“嗯……”
等我死了以後,南河還有好長的生命,長到足以忘記一切。他會再有新的夥伴,把我忘記了。這麼想想袁香兒心裡有些酸溜溜的難過。
儘興飛了許久,南河的速度緩和下來,落在地上化為人形。錦衣輕裘,玉帶寶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經過這段時日在人間行走,南河已經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很好得變化出整齊的人類衣物了。
他讓袁香兒坐在樹下,蹲下身,翻手拿出一雙小靴子,親手給袁香兒穿上。那雙靴子一上腳立刻變得紋絲合縫,大小正好。
“這個不是你的毛發變化的嗎?可以借給我穿嗎?”袁香兒有些不好意思。
“隻要是我的東西,沒有什麼是你不能使用的。”南河幫著袁香兒穿好鞋子,沒有抬頭,低沉的聲音響起。“阿香,你喜歡仇將軍嗎?”
“原來你偷聽到了呀,”袁香兒輕輕搖頭,“將軍是個很好的男人。但我們不合適。”
她怕南河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補充了一句,“彼此之間觀念不一樣,生活方式也差得太遠。最主要的是,我對他也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她站起身,試著跳了幾步,鞋子既合腳又輕便,十分舒適。
南河看著眼前的袁香兒。
那我呢?我合適嗎?
這句話在他的喉頭來回滾動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但咽喉像是生了鏽,怎麼也無法將這短短的一句話問出口來。
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南方來的術士,是洞玄教的人吧?”
半空中,懸停著一隻形似獅子的魔物,威風凜凜的鬃毛,獅身人臉,四蹄和尾部化為黑色的濃煙飄散空中。它的背上閒閒地坐著一位年輕男子。
那男子一身尋常的水合服,腰束絲絛,頭戴青鬥笠,腳穿麻鞋,一腿盤踞,一腿垂掛,坐姿悠閒,正帶著點探究的目光看著袁香兒。
他能夠不動聲色地出現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南河和自己都沒能發現,可見十分厲害,袁香兒退了半步,暗自戒備地回答,“我不是洞玄教的人。”
“哦,不是最好,我討厭他們那些裝模作樣的人。”年輕的男子坐在獅子背上,十分隨意地打了個稽首,“在下清源,出自昆侖清一教。敢問道友如何稱呼?”
“我姓袁。”袁香兒謹慎地說。
那位術士點點頭,“你的這個使徒是天狼吧?我這個人沒有彆的愛好,最愛收集罕見獨特的使徒。遠遠看著天狼見獵心喜,故而特意追上來,敢問道友能夠割愛,將他轉賣於我?”
“不賣的。多少錢都不賣。”袁香兒拒絕了他,準備離開。
“話不要說得那麼早嘛?沒準我有你想要的東西呢。”那術士也不生氣,眉眼彎彎,“這世間沒有不能交易的東西,單看多少籌碼能夠打動人心。”
他從懷中掏出兩個瓷瓶,倒出兩枚金光內斂的丹藥。
“見過嗎?此一乃駐顏丹,能保容顏不老,青春永駐。此二乃延壽丸,能延常人十年陽壽,已是眼下能尋覓到的延壽丸中的極品。”他向前伸出手掌,仿佛袁香兒不可能拒絕他的誘惑,“想要嗎?”
“不,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