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樓主怔了怔,又覺有點好笑,讓諸葛寄川、皇甫元均、黃悅薇也先回房休息。
……
書穎、書林本想隻在雲天樓住一夜就起程趕往明月山莊送請帖,可是他們盛情留客,隻得多住一天一夜。
第二天兄妹倆吃過早飯不久,就有人來報,諸葛樓主請他們去園子遊玩。
書穎、書林進了園深處,到了一處八角亭,就見諸葛樓主、雙傑雙秀和彭、張兩位堂主都帶了兩自己的親傳弟子在亭中。
“賢侄,賢侄女,快快來坐!”諸葛樓主熱情地招了招手。
這秀兒!
書穎、書林心中警惕,可是麵上卻雲淡風輕,上前揖手:“見過諸葛師伯、彭師伯、張師姑!”
見禮入座後,風堂堂主彭勝就接連誇獎葉氏兄妹,又說柳墨卿這徒弟得如何好,又稱多年未見柳墨卿,不知他現在的武功如何了,甚為遺憾。
彭勝的兒子彭文廣道:“爹爹,要見柳三絕前輩的功夫也未必要見著柳前輩本尊才行,不如兒子懇請葉公子賜教幾招。”
彭勝道:“你那點微末功夫,就不要丟人現眼了。寄川和悅薇都親眼見識了葉賢侄和那采花賊過招,你和人家相差太大了。”
彭文廣道:“兒子可更想見識一下葉公子的高招了。不如請寄川師兄與葉公子切磋一二?”
彭文廣本來就是拋磚引玉的作用,諸葛寄川看向葉書林,微笑:“就不知道葉兄弟肯不肯賜教了?”
書穎見他們秀得差不多了,便歎道:“我們到底是外來的人,在雲天樓與人大動乾戈未免對雲天樓不敬。我們離開南陽時,家師諄諄告誡,在外不可疏狂,特彆是雲天樓諸葛師伯是他的至交好友,我們絕不可失禮於人,否則我們等回南陽時得去後山關禁閉。”
諸葛樓主微笑道:“柳兄和二位賢侄果然是出自名門世家,詩禮之儀,與旁的江湖門派不同。”
書林忙說:“諸葛師伯乃是武侯之後,若論名門世家,天下有幾人能和師伯相比呢?”
書穎接道:“是呀,我們師父常說雲天樓的八卦掌、兩儀劍法是外功絕學,‘天水神功’則是上乘內功,不傳之秘。我們兄妹二人十歲左右才開蒙習武,隻怕是遠不及幾位哥哥姐姐的。我又特彆小孩子脾氣,此番還要去明月山莊和神龍幫送請帖,要是輸得太難看,一路上難免鬱結在心。我一鬱結,到時不慎在陰莊主和龍幫主麵前失禮,師父又要罰我了。”
葉家兩兄妹說話好聽,長得好看,這老老少少心底也禁不住喜歡,但是他們是柳墨卿的徒弟,雲天樓還就非得見識一下他們的功夫不可了。
諸葛樓主道:“比武點到即止,萬不會難看。身為武林中人,勝敗乃兵家常事,少年時常有輸贏才能進步。況且依著你們是柳兄高徒,萬不至於輸得難看。”
書穎想了想,說:“既然諸葛師伯堅持要考我們,我有個要求,不知道您答不答應?”
諸葛樓主點頭:“賢侄女不妨直言。”
書穎道:“那不如我與寄川哥哥比一場,哥哥與瀾漪姐姐比一場,我們四人都不許用內力相加,隻切磋招式勝敗。如此是勝非勝,是敗非敗,不會有人受傷而有傷和氣。”
黃悅薇奇道:“為何你要和師兄比,而葉公子和師姐比?男對男,女對女,不是更好嗎?”
書穎笑道:“瀾漪姐姐是女孩子,哥哥與她交手萬不會好勇鬥狠,真的落敗一招二式的,見瀾漪姐姐聰明漂亮,過後心中也不會在意。寄川哥哥年長我許多,我若輸給他,不會丟了麵子,寄川哥哥要讓我幾招,過後他也不會在意。這樣既能見識雙方的武功,又絕不傷兩派和氣。”
皇甫元均本不敢多看她,可是又忍不住看她,最後已經渾然不覺地看著她,聽她出了這樣一個主意,不禁暗想:真是沒有第二個這麼聰明淘氣的女孩子了。
女孩子要是長得漂亮又有真本事,她做的那些狠辣可怕的事容易被忽視,在男人眼裡都蒙著一層濾鏡裝睡。
書林微笑道:“你就知道我若與諸葛姑娘動手一定會輸?我可不會放水,放水豈不是看低了姑娘?”
書穎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真是好誌氣,來了荊湖一場,就想得個打敗荊湖第一美人的響亮名號!”
諸葛瀾漪臉上一紅,說:“葉姑娘真會開玩笑!我算什麼美人呢,你才是大美人呢!”
諸葛樓主作主道:“這主意不錯,那你們就這樣比吧。”
書林看了書穎一眼,起身朝諸葛瀾漪一揖:“那就請諸葛姑娘賜教兩儀劍法。”
兩人雙雙到了亭外的空地抱拳行禮拔劍,瞬間兩劍相擊,但是兩人都不用內力相逼,眼見這招不劍隨即變招。
兩儀劍法生生不息,招招延綿不絕,書林四周險象環生,但是眼見諸葛瀾漪要得手就剛好被他所化解。
書穎所創“葉氏六劍”是原是先守後攻、先禮後兵的劍術大乘之作。對方無論是什麼攻擊,己方要守的都是身體的前後上下左右,以此規律歸納簡化出六招劍法。
六劍中又衍化八卦陰陽變化應付招式,其變化又有陰、陽、非陰非陽的變化。
對方一旦發出一招猛攻後便有力量轉衰的間隙,借著包羅萬象、料敵先機以逸待勞,然後向對方發起致命一擊。
而如果想要主動攻擊,也可靈活變化作先攻後守的“反葉氏六劍”,如果練得火候到家,威力則不下於“正葉氏六劍”。
諸葛瀾漪連出十招,都沒有難住書林,書林仗著輕功好,隻有守勢和虛攻,並沒有霸道進攻。這下諸葛樓主和在場的人也明白諸葛瀾漪不是書林的對手。
兩人接著打下去,一直打到了第三十六招,第三十七招時,書林發現她的招式重複了。原來諸葛瀾漪修煉兩儀劍法還不到家,六十四招劍法,她隻擅長前三十六招。
若是遇上江湖上的普通少年人也夠用了,可是遇上了多年來以自家天才妹妹做基準的葉書林。
在場的雲天樓眾人更加清楚,果然諸葛樓主道:“瀾漪,退下吧!”
諸葛瀾漪停手,書林朝她揖手:“承讓了。”
諸葛瀾漪耳朵都紅了起來,低下頭揖了揖,就跑回了亭子中。
書穎刷得展開折扇,笑道:“多謝姐姐對家兄手下留情!”
諸葛瀾漪道:“我可沒有手下留情,他……他武功是極好的……”
諸葛樓主道:“葉賢侄使的是什麼劍法?”
書林道:“葉氏六劍,原是……家傳功夫,後來又得到師父指點,所以有所提升。”
在場的人都不禁覺得葉家和柳墨卿深不可測,他隻守不攻從從容容,諸葛瀾漪的所有招式卻跟隔靴撓癢一樣。如果是實戰,結果未必比現在這個結果好。
書穎合起折扇朝諸葛寄川抱拳道:“寄川哥哥,那小妹就領教一下你的八卦掌。小妹掌法不好,占你一點便宜,就用折扇吧。”
諸葛寄川雖然也已定親,但是聽到她這樣的姑娘叫一句“寄川哥哥”也不由得有些窘迫。
諸葛寄川因為她是女孩子不肯先攻擊,書穎知道若是自己也一味防守,雲天樓麵上更不好看,人家怕是真要惱了。
要讓人家尊重,又不能讓人家著惱,這個度要控製好。他們畢竟是來交朋友的,而不是來砸場的,砸場的狂名對她和門派都沒有好處。
書穎姿態如仙,折扇一張一合、左右交接,行雲流水,連攻三招。諸葛寄川一雙掌時與她的折扇相接,約定不摧發內力,但凡掌扇相接都算未分勝負,隻能接著打。
書穎使出靈蛇功的攻擊方式,諸葛寄川料敵有誤,手腕被她輕擊了一下。諸葛寄川連忙一掌摧出,眼見就要打中她肩頭,但見她白色裙擺和衣帶飛揚,她往後飛縱一步,然後身子輕輕縱躍兩步,往上一躍飛到了旁邊的一棵梨樹上。
這時正是夏季梨將熟的季節,書穎順手摘下一個在嘴中咬了一口,在場的人不由得莞爾。
諸葛寄川也朝梨樹奔去,眼見他也要追上樹去,書穎將手中的梨當暗器朝他擲去。
諸葛寄川避開這擊,書穎又摘了兩個小梨朝他上下方位擲去。諸葛寄川連出兩掌,勁力把兩個梨拍碎了,可是手掌也被梨汁弄得又濕又粘,不由得微微蹙眉。
書穎這時抱著三個梨飛到了一處太湖石假山上,諸葛寄川再度追擊。書穎飛躍一個小荷塘,在水麵借力三次,又踩壞了兩枝荷葉,已經飛到對岸。
諸葛寄川站在岸邊為難了,他可沒有這樣的輕功,諸葛樓主歎道:“寄川回來!”
諸葛寄川回頭朝父親拱手,心中也有點不是滋味,沒有想到這個美麗的小姑娘功夫這麼好。
書穎也用輕功跑了回來,笑道:“大家彆見怪,我混江湖的宗旨,打不過就跑。所以我逃跑的功夫素來比我哥哥強些!師父想教訓我時,抓我也挺費勁!”
這話是很給人麵子了,諸葛樓主再不爽,也不能那麼不要臉為難她。
“英雄出少年!二位的功夫,確實遠勝我雲天樓的雙傑雙秀,實讓我汗顏。”
書林謙道:“今日不過是朋友間比武切磋,不比內力,我們兄妹二人都不至落敗。若是他們以天水神功相加,我們未必應付得過來。”
雲天樓的人心頭才自我安慰了一會兒,諸葛樓主轉念又想:那極高的輕功除了技巧之外,還要上乘內力為驅,要說他們的內功不及天水神功,隻怕也未必。
罷了,柳墨卿成名近三十年,他敢派兩個徒弟來雲天樓,既相信徒弟的能耐,也相信我的人品,我不必為此事再糾纏,不然或許自己更不好看了。想必柳墨卿的徒弟也未必個個都像這一對兒女一樣的天姿卓絕。
“賢侄太過謙虛了。今日就讓寄川他們好好招待你們。你們第一次來洞庭,好好玩玩再走。”
“多謝諸葛師伯!”
……
雙傑雙秀正帶著葉氏兄妹在島上山頂遊玩,忽見樹中一隻八哥鳥飛到皇甫元均肩上叫著“吃飯”。
書穎見了,走到跟前,懟道:“就知道吃飯,吃飯,你是小飯桶嗎?”
八哥叫道:“你是小飯桶!你是小飯桶!”
書穎懟道:“你敢罵我,信不信我把你烤了吃掉?”
八哥又叫著:“吃飯!吃飯!”
皇甫元均喂了八哥,忽道:“葉姑娘,不是什麼都能烤著吃的……”
書穎不由得想到她“烤肉”剛好被他瞧見了,這事折磨采花賊當然最好,可是傳出江湖很影響形象。書穎覺得納個側夫是風流雅事,但是“烤肉”,聽起來就覺得一陣惡心。風流女皇和女心理變態可是兩種不同的形象呀!
“對,對!”書穎打個哈哈,忽指著前方:“那邊的視野很好呀!”
大家被轉移了注意力,書林也走過去瞧瞧,因為他的絕代風采,諸葛瀾漪和黃悅薇都忍不住被吸引。
書穎才趁機跟皇甫元均低聲道:“皇甫兄,你彆在江湖上造我的謠……”
皇甫元均耳根子都紅了,說:“我能造什麼謠?”
書穎本來隻是擔心自己的風雅形象,這時見他臉紅,才發現他也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俊美少年。
書穎這個“中央空調”沒有任何節操,撩道:“哎喲,你心虛了,不然為什麼臉紅?”
皇甫元均更窘,說:“我沒有心虛,太陽曬的。”
書穎看看天空:“現在是陰天。”
皇甫元均才說:“今天挺悶熱的。”
書穎想了想,取下腰間折扇:“扇子給你吧。”
“……”皇甫元均抬頭看著她,但是書穎絕不會讓他看出一點“中央空調”的油膩。
書穎道:“我給你扇子,你得保證我在江湖上的名聲。咱們好朋友,講義氣,對吧?”
皇甫元均接過扇子,說:“成交。以後若有人問起,我就說是我乾的。”
書穎捋了捋自己胸前的發辮,笑道:“我也不是次次下手這麼狠的。但是遇上壞人,我就比他更壞,遇上你這樣的好人,我們就可以當好朋友啦!”
皇甫元均看著她,眼睛放著光,情不自禁笑起來。
書穎“天真”地說:“皇甫兄,你笑起來的樣好好看呢!”
皇甫元均轉過頭去,說:“我哪裡好看了?你哥哥才是真正的美男子。”
“中央空調”正撩著美少年,忽然諸葛寄川走近:“師弟,你和葉姑娘在聊什麼?”
書穎笑道:“我正問皇甫兄怎麼馴養八哥呢!”
諸葛寄川淡笑道:“葉姑娘也喜歡玩這些?”
書穎說:“好玩的東西,我當然喜歡。”
書穎、書林在島上再住一夜,翌日用過早午餐,由雙傑雙秀送到了中轉島,在中轉島過了一夜,然後辭了雙傑雙秀,乘上雲天樓派的船離開洞庭。
雙傑雙秀都極為不舍,還有人心都丟了。
……
書林、書穎靠岸後在雲天樓的沿岸莊子裡休息一夜,請人準備了些乾糧,第二天一早就牽回寄養的馬匹,沿長江東出。
快馬奔了一個半時辰,便在官道岔路口的一個小酒家上廁所、喂馬、用飯。路沿小酒家因為靠近長江,魚蝦倒是不少,兄妹倆要了兩碗魚丸麵。
因為這小酒館也時不時有過往行人,兄妹倆不想再徒生麻煩,就挑了最角落的位置。書林這時才用南陽一帶的話跟書穎小聲說起她惹了風流債的事。
“你既無法嫁皇甫兄,何苦惹他呢?你就不擔心又惹出一個像世子一樣的男子嗎?”
書穎吐槽:“哥,不帶我都這麼倒黴的,遇上的每一個男子都像他。”
書林道:“就算不像他,你們又能做什麼?”
書穎笑道:“我就想著找個小情人,以後來荊湖一帶玩時,便有小情人將我照顧得好好的,又不花錢。”
書林斜睨著她半晌,撇撇嘴:“要是人家對你癡情一片,被誤了終身大事,你是不是不太厚道?”
書穎哪有什麼賢惠節操?她現在隻有自我。
“真對我癡情的,不管怎麼樣,他總要想念我。不太癡情的,他一邊想一邊該乾嘛乾嘛。當我的小情人有什麼不好?或許還能互惠互利。人類不會停止創造讓自己更舒服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不覺得自己真會誤了什麼男人。我隻考慮不會被男人耽誤了就行了。”
書林又認為妹妹會這樣,完全是因為崔氏婚姻愛情的悲劇。母親麵對強權力量和夫權力量時還天真的指望夫家和真愛,可是父親當時雖然被逼迫,他接母親回府的出發點還是他自己的情緒和私心。
“妹妹是不相信人吧。不允許彆人對你擁有夫權。不允許婆家擁有任性處置你的權力。”
“你這麼理解也沒有什麼不對。”
“可你也失去了得到真情的機會。”
“未必。”書穎頓了頓說,“真沒有那就沒有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