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穎口頭嘉獎參與追擊幾部蕃軍,拿出敵軍未帶走的物資分給他們,將此戰結果發往洛京。
這時京城派了王逸飛作欽差和她宮中的首領太監來傳旨,讓她主持與西朝和談事宜,暫不要擴大戰事。
書穎猜到朝廷的財政要受不了了,現在和談也符合朝廷的利益。
書穎班師回威州,挑了頗超阿綽的一個兒子去興慶送信,表示願意和談,還願意用頗超阿綽等俘虜不降的將領交換張棟等歸附將領的家人。
張棟等將領聽說書穎這個計劃,不由得對她感激涕淋,原本是形勢所逼歸附,經過這些時日和書穎這種體恤,是真心想在南朝好好乾了。
書穎雖然覺得張棟在關鍵時刻能舍親眷,必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要看她怎麼用了。張棟一個年紀不大的漢人得西朝皇帝破格拉拔,妹妹還能當上貴妃,怎麼可能是草包呢?
西朝皇帝駕崩了,先偽帝一眾舊臣親信受外戚收買,扶持三歲幼主登基,由太皇太後和太後聽政。
頗超阿綽之子返回興慶,求其朝廷質換俘虜救他家人和俘虜的族人。頗超氏在西朝仍有勢力,又是皇室姻親,朝廷雖恨張棟等人的反叛行為,卻不得不答應。
五月下旬,西朝老國丈梁勳和宗室嵬名前來和談、交換俘虜。
交換家眷俘虜的事很快就達成協議,但是書穎不肯換頗超阿綽本人。因為將軍本人的身價和其家眷的身價是不一樣的,西朝沒有活捉南朝有份量的將領。
西朝要求南朝退出其地界,書穎斷然否決,並且表示南朝不承認西朝的合法性,西北一帶本是中央王朝的固有領土。
書穎漫天要價,偽朝的人就地還錢。書穎要求西朝賠款20萬兩,西朝太窮,要多了他們也付不起。
賠款可以折合成糧食、馬匹、牛羊賠款,分五年還清,並且送偽帝小兒子去大周洛京做質子,以防他們賴賬。
書穎這個姿態吃相,一點都不像南朝人,讓兩朝親眼見證的文武都瞠目結舌。
梁勳喝道:“賠款送質子絕無可能!”
書穎勸道:“老梁,俗話說的好,識實務者為俊傑。現在我朝大軍集結,又有眾多部族歸附,我舉兵打進興慶也並非做不到。隻不過我朝憐偽朝百姓,皇上不想生靈塗炭,才讓我和談。
此戰是偽朝主動挑起,而不是我們主動挑起的。凡是都要有代價的,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況且,你們不肯賠款,我回京也很沒麵子。你們讓我沒麵子,那就沒有辦法愉快玩耍了。”
梁勳冷冷道:“南朝皇後這是在威脅嗎?”
書穎笑道:“彆人給我麵子,我就給彆人麵子。誰敢不給我麵子,那我就把他的臉按地摩擦。你們不肯賠款,我隻好讓將士們自己去拿了。”
梁勳道:“賠款之事不是我能決定,我得上奏太皇太後和太後,由朝廷下這決定。”
書穎卻道:“那來來回回要多久?我不能早日回京,永興軍路和秦鳳路的十萬大軍駐紮在此,每日糧草要多少?多耗費糧草卻無所得,這筆買賣就太虧了。你讓我們等偽朝回信,那就不是這個價了。”
梁勳氣衝衝的說:“你怎麼能如此不講理!”
書穎搖頭:“非也,非也!我好歹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後,在我們中原當家主母都是要管家算賬的。要是管不好家,是要被嫌棄的。我現在就是為皇上管家,這不該皇上花的錢,我是不是得把控牢呢?”
西朝的人被氣得吹胡子瞪眼,梁勳拂袖道:“南朝也就這回打了勝仗,便自恃武力,目中無人了?我們西朝全民皆兵,若是集結五十萬兵馬,拚死一戰,你們也討不到好處。”
書穎哈哈一笑:“我是嚇大的嗎?行,你回去集結五十萬兵馬,咱們接著打。”
梁勳已知道南朝有厲害的火器,連“鐵鷂子”都被滅了,再打下去,興慶府的精銳也擋不住南朝的火器。
“這事,我得與其他幾位同僚商量一下。”
“那就下回再談。”
到第二天中午時,忽傳來消息,南朝馬兵打下了耀德城。主將正是剛剛被書穎換回親眷的張棟,神機營、餒德軍、保安軍暫時在其賬下聽調,不過張棟可不敢在他們麵前拿大。
因為威州、溥樂城、萌井都已入南朝囊中,耀德城已在南朝兵鋒之下。此時興慶來談判,就帶兵加強了耀德城的防衛。
張棟本是西朝一員能將,最了解西朝的軍隊的戰法和戰力,也十分了解耀德城一帶的地形。此時正想向皇後顯示能力,自然提起十二分精神來打。
機營在白馬強鎮軍司沒有浪費彈藥,這時也發了幾炮,西朝陣形大亂,由能火銃打了一輪,西朝的士氣崩了,張棟趁勢發起正麵衝鋒,綏德軍、保安軍左右包抄。
一萬五千多西朝兵馬降了光俘虜就近一萬人了。西朝如今被打得連他們自己將士都不相信能戰勝南朝了,但是南朝有歸附的蕃軍騎兵和改造俘虜騎兵,讓西朝不成優勢。兩朝將士的士氣完全不同。
西朝談判代表得此消息,馬上求見書穎質問。梁勳目眥欲裂:“你們還有沒有和談的誠意,你身為南朝皇後,如此無信小人的行徑,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我們雙方還未簽下停戰協定,也僅是就交換俘虜達成交易。既然我沒有簽停戰協定,我自然就沒有必要傳令前線停止進攻。天下人為什麼要恥笑我?
書穎看了看自己帳下文武,蘇沅隻低頭扶了扶胡須,種都鈐轄道:“皇後娘娘之前沒有承諾,怎麼算無信呢?”
裴延慶起身道:“皇後娘娘,天武軍基本滿員,現下在原白馬強鎮軍司駐地休整了半月了,剛剛張將軍他們打了一仗也該歇歇,現在讓他們上場吧。”
西朝談判代表團的人不由得一驚,裴延慶的七戰七捷的威名讓他們更加膽寒。
如果天武軍再動手,一定會攻打鳴沙,那麼西朝的戰略防禦的要地和一大片的黃河沿岸的農牧疆土儘失,隻剩興慶府和西平府一帶的核心國土了。
西朝疆土本就是最小的,而此西北一大片土地都是乾旱的荒漠,根本就沒有什麼經濟效益,而且人煙稀少。
西朝的經濟和人口集中黃河沿岸及在與南朝靠近的地帶,與南朝接近的地帶是很多的淡水河中上遊地帶,農牧業發達,也因此很多部族都生活在這裡。
書穎笑道:“三哥打了大半年了,我正是想讓你好好歇歇才把你帶到威州來。”
裴延慶道:“等我打完了仗,就能都歇著了。等我們打下鳴沙,我們兩路進軍西平府,就算偽朝到時還能拉出50萬大軍,我們也不必怕它。”
梁勳忙打斷:“等等!南朝皇後,你們究竟有沒有和談的誠意?”
書穎笑道:“我們邊打邊談,打打談談嘛。我覺得我開的價一點也不高,你們不滿足我,下頭的將士隻好自己辛苦點滿足我了。反正等到他們打不動時,我們雙方都不用打了,我就算不滿,也不忍心怪他們。
萬一……他們打到興慶府,那也不用談了,偽帝皇宮裡的寶貝都是我的。我是一個女人嘛,女人就是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偽朝皇宮裡是不是有很多西域來的金玉寶石?”
梁勳胸膛起伏:“威脅,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南朝自恃禮儀之邦……”
書穎嗬嗬:“這種廢話就不用說了。對待叛逆還講溫良恭儉讓,那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本宮就隻問你,現在要不要簽我擬的《停戰協議》?”
梁勳和他下屬懂漢語的人都憤恨異常,梁勳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書穎冷笑一聲:“三哥,那你就回營準備吧。”
梁勳喝道:“等等!我簽……”
……
書穎在六月上旬代表南朝與西朝老國丈簽訂《停戰協議》,有效期為五年,五年後視情況予以延長或作廢。
西朝與南朝疆域以實際占領為準,西朝送偽太後所出次子到南朝為質子,共賠款20萬兩白銀,可按市價折算成銅鐵、馬匹、牛羊、糧食分五年付清。
賠款付清之時,南朝送還質子,協議期間,雙方互不興兵侵犯實際對方實際占有的土地。
書穎留在威州到七月下旬,期間召見歸順蕃軍,與蕃軍部族各酋長和代表約法三章,並且認定歸附南朝後各自的草場界限,以防各方生起衝突。
這時朝廷對歸附蕃軍酋長和歸順的將校的封賞聖旨抵達威州,各酋長和歸附將校大多滿意。各部族能保住部族的利益,並且站在勝利者的一方,而如張棟一樣的將領能保住大部分親人,現在更沒有心理上的負擔了。
趙瑋再三催促書穎回京,書穎再也推托不得了。朝廷已經任命王逸飛做西北新成立的甘東路宣撫使,她和蘇沅都可以放下一些政務。
王逸飛年經不大,但是他少年高中,當年他祖父是宰相,先帝又格外恩典,所以起點就比彆人高,升得也快。
王逸飛、皇甫元均先後進了大廳,朝書穎拜倒:“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賜座。”
“謝皇後娘娘!”
書穎今天穿著一身月白色(淡淡的藍綠相間的顏色)夏日衣裙,長發盤了簡單的發髻,因為要見老情人,她難得給自己上了妝,更加清豔絕倫。
侍女奉上了食物,書穎道:“我和蘇相公明日啟程回京,今兒也沒有什麼大事,請你們過來陪我喝酒。本來應該請蘇相公來的,可他應該正忙著整理帶回京的文書。”
“折煞微臣了。”王逸飛忙起身做揖,皇甫元均卻沒有說話。西北剛剛平定,各方還要磨合。皇甫元均帶著最有殺傷力的神機營,隻怕還要在西北駐紮一些時日,上月剛從京裡運來了一批彈藥補給。
書穎道:“王卿暫時彆多禮了,這樣我說一句,你要揖一下,說話效率多低呢。你真要拜,我們喝完酒、講完話,你再拜。”
“……”
皇甫元均問道:“娘娘是否有事吩咐我等?”
書穎點了點頭:“西北剛剛平定,甘東路人心還未大定,往後五年十分關鍵。你們身上的擔子也不輕呢。”
王逸飛道:“微臣必定鞠躬儘瘁……”
“你彆死而後已,皇上還要用你呢。”書穎感歎道,“你們就先守好西北,我估計我們這些事很快會引來北朝的忌憚。原本西朝和北朝也有過戰爭,但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朝既然有能力打仗了,他們或許會聯合對付我朝。”
王逸飛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娘娘可有計策?”
書穎淡笑道:“我不是擔心你們太老實了嗎?所以召你們來談談,讓你們解放思想。”
皇甫元均抬眼看著她,這時眼底有絲笑意,他知道她骨子裡是極調皮的人,他有太多這類回憶。
“臣等愚頓,請娘娘明示。”
書穎說:“我打算勸皇上停止向北朝的歲供,雙方必有一場不小的戰事。所以,我們雖然已經不怕和西朝打大仗,但是從戰略上說五年內不與他們大打出手才符合我們的國家利益。
我朝能集中精力應付北朝有可能的挑釁,把北朝打痛了,停止歲供的事就板上釘釘了,北境也能安寧幾年。我需要時間,才能給朝廷賺錢,有錢才能造更多先進的武器,有了錢才能一統天下。”
“一統天下……”王逸飛喃喃。
書穎看了看王逸飛,她聽小藍說過,原著中王知敏在沒有得到絕對的權利時還拉攏他。這說明他是一個有能力的人,書穎自然也希望他能隨她的心意行事。
“王卿可有表字?”
王逸飛道:“微臣表字子聿。”
“子聿兄,我知道你是文人,其實真宗爺開始,文人中間有很多軟骨頭,但我不想你也那樣。咱們漢人中的狀元之才都是軟骨頭,我們這個民族就沒有希望了。”
“微臣……慚愧,但微臣自來就想富國強兵,反對一味服軟。”
“這就對了嘛。”書穎笑著點點頭,“所以你在西北時多用點心。農牧生產、軍事訓練兩手都得抓,兩手都得硬。還有與西朝開通商貿,借此接觸西朝一些部族。
做生意要誠信為本,對待部族要尊重和平等,,這叫做‘統%戰’大戰略。在西北工作時待人接物不要有文人的酸味,大多數人都不懂噠。不要鄙視武人,要敬重英雄,為人豪爽一些,就容易交到朋友。”
王逸飛垂首:“微臣……也不酸吧。”
“你彆誤會,我其實也挺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隻是這些特長在西北的圈子裡不吃香。”
皇甫元均忽道:“娘娘可有什麼要交代微臣的?”
書穎才道:“你在西北好好帶兵,嚴格管控火/器,不要落入西北手中。西朝人的技術雖然造不出我們的火器,但是或許能仿製性格更差的火器,這也能在戰場上對我們造成一定的損傷。”
“微臣定會恪儘職守,定不負娘娘厚望。”
書穎看著他的眼睛,終還是垂下了眼睫,情人就在眼前,也不得親近。這是她的無奈,也是她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