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被淩遲了也不會後悔。”
書穎爬到他肩頭枕著,說:“元均哥,我能跟你睡覺,可我不能給你生孩子。這次回京,我得努力給皇上生個孩子了。”
皇甫元均沉默了一會兒:“我明白,你已經坐在這個位置就沒有退路了。你就回去當你的皇後娘娘吧,我會努力為你守好邊疆。”
書穎這會兒覺得很踏實,就算她武藝比男子還出眾,但是女子天性喜歡健壯的男子和簡單赤熱的鐘情於她的男子給她的一種安全感。
帝王心難測,趙瑋就算比皇甫元均聰明,她也不敢依賴他,無法將感情著陸在他身上。曆史上的女子依賴一個皇帝,交托安危與幸福,結果不是慘就是委屈半生。
“元均哥,我也想你,但是命運如此。我難以和誰長相廝守,皇上當年非要娶我,他也不是僅僅是喜歡我,他身子不好,所以需要我照顧他。我是個女子,我也有錢,我更喜歡有個男人來照顧我。”
皇甫元均輕輕撫著她的頭:“穎妹,我多希望我是那個能照顧你的人。我發了奉祿都給你,你到處是玩耍搗蛋,要是闖了禍,我也給你收拾,我給背黑鍋,那該多好呢。”
書穎咯咯笑了起來,捏著他的耳垂,說:“那我去偷看四十歲的寡婦洗澡,然後你給我背黑鍋。”
皇甫元均一僵,無奈道:“我隻想偷看你洗澡,可不想看彆的女人,何況是四十歲的寡婦?”
書穎擰了他的皮:“你怎麼一點也不君子?”
“我對著旁人時還是很君子的。”
皇甫元均相思無限,今夜得以與心上人在一起,片刻也是永恒。
“穎妹回京了可不許忘了我。不管是三年換防時,還是什麼時候回京述職,穎妹來瞧我一瞧。”
“你也知道我在宮裡其實不怎麼自由,太監宮女估計都是皇上的人,隻能看情況了。”
“他不信你?”
書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並不知道我和他的事。”
書穎將她和耶律隆進的因果,以及吃相難看的趙玨的糾纏,她對婚姻和男人的失望一一說來,還說起她原來不理會趙瑋,但是他表現出了與彆人不一樣,她當時喜歡他了。
因為她準備對自己的婚姻和感情負責,就打算趙瑋好好過日子,當初差點就寫信給他,讓他不要再以她為念,兩人的約定作廢。
當初她離京的目的實為先帝之病無藥可治,讓她徒耗內力,最後也未必討得好。她也擔心先帝知道趙瑋對她的感情,當麵賜婚,讓她做側妃,或者讓她當了正妃後接受趙瑋納彆人為側妃。
“先帝若是當著我的麵發話,我是沒有立場拒絕的。我當然隻有走,選擇相信他能解決,他能做到對我的承諾。可是趙瑋還是背信棄義娶了劉氏,他還惦記納我為妃。
我徹底對他死心,為了不給他做妃子,也為了踐踏當下的婚姻製度對女子的不公,我才要賺很多的錢,練最高的武功,我自己在江湖上找情人耍。
誰非要插手我的自由,我就用錢砸他,砸不服他就打服他。當初我跟你在一塊兒,隻是為了玩,因為你單純,我跟你在一塊兒時雖然挺開心的,但是談不上深愛。
你也知道我跟你剛在一起時就不是清白之身,你不問是因為你怕我不理你,也因為你認為我和耶律隆進有事。其實不是的,不關耶律隆進的事。
當年我回京時趙瑋在大婚,他在洞房花燭。我想洞房花燭誰還不會是的,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找個年輕好看的男子洞房花燭,本想找你,可你住得太遠了。
我在江湖上走動認識一些年輕男子,那人是自願的,不用我霸王硬上弓。後來我對皇上背信棄義的事心氣也平了。我逍遙江湖,靠自己賺了很多錢,武功修為精進到天下難有敵手。
有閒就找情人和姐妹吃喝玩樂,我跟你重逢時就已經是個女紈絝了。我起初也矛盾要不要再招惹你。你還那麼惦記我,我很感動,我後來就跟你在一起了。
當年不管是你還是他,我都不能負責的。皇上雖然背信棄義,卻不是不想要我,我真的嫁給了誰,誰就有可能被抄家滅族。”
皇甫元均沉默了良久,撫著她的頭:“你現在隻有我,這裡沒有皇上,也沒有那個人。不管你是什麼人,你對我真心還是玩玩,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我既然沒有辦法趕走耶律隆進,也沒有辦法對抗皇上,我給不了你榮華富貴、萬人之上,我又憑什麼怪你呢。如果我有這些條件,你當也對我動的心一定超過對皇上的。
如果我像你一樣出身高貴,門當戶對,還有能力解決婚姻的阻礙。你會嫁給我一心跟我過日子,外麵有什麼男人惦記你,你也會想著寫信了斷了。”
書穎跟他說了七分真話,還有三分真話是她必須嫁給皇帝,這是她的任務。他說的話不管真假,書穎這一刻是感動的,安慰的。
書穎抱著他,鼻子蹭著他的頰,低聲道:“元均哥哥,對不起。如果你以後發現一個幸福的機會放在你麵前,記住一定要抓住它,你不要考慮我。
如果你過得更好,有人陪你照顧你,我會祝福你的。我不能給你的東西,彆人願意代我給你,我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呢?”
皇甫元均擁住她,說:“穎妹,你跟我說過很多次了,但是沒有人能代替你。我忘不了的始終是你這個玩死采花賊的調皮搗蛋、愛錢精明、聰明絕頂、霸氣可愛、會和小八吵架的女俠。天下隻有一個你。”
書穎垂眸:“你來京時,小八就不在了,它死了嗎?”
“嗯。我從小養它,它本來就不小了。”
“你後來就沒有養八哥了嗎?“
他點點頭:“那時也聽說你被冊立為後的事,我沒有心情養鳥。等重新振作時,也要準備考武科了。”
書穎笑道:“西北人有馴獵鷹的技術,你有閒時可以學一學。不過得小心,彆被傷著。”
皇甫元均親吻她的臉,寵溺:“好,我有空時就馴隻獵鷹,馴得好了,就送給你玩。”
兩人相擁而眠到天微亮,去苦水河支流一個小水潭裡洗澡。有光亮時,皇甫元均才看水中的女子如出水芙蓉,美似仙似妖,又純又欲。像她這樣的女子,一個男子就算麵臨死亡的威脅也想多看幾眼。
他撲上去擁住她不放,書穎撫了撫他的頭,歎道:“時候不早了。”
他額頭抵著她的,他平緩呼吸:“答應我,回京後好好做皇後娘娘,每天都開心,隻是,你彆忘了我。”
書穎仰頭吻他的唇,說:“昨夜很美好,我不會忘了你的。”
……
趙瑋近來也很矛盾。一份份戰報傳進京來,趙瑋又喜又憂,喜的是打了勝仗,收複了一些故土,憂的是書穎能在西北接連立功。
她屠龍刺刹了西朝皇帝,協助保安軍等收複失地,連接施展妙計指揮打下折薑會、靜塞軍司、白馬強鎮軍司。前線三軍和蕃軍、降軍都能聽她號令。
本來他隻有一後,葉家的外戚勢力也很強,葉書林不得去西北施展,可是戶部大事多是葉世釗負責的,前線將士卻臣服皇後。這是任何一個合格的皇帝都會警覺的事。
趙瑋思念書穎,這也不妨礙他會忌憚她過於參與君權。先帝經曆過李太後的事,他天生不想在自己的時代再經曆一次。
另一邊張太後趁書穎不在宮裡,積極將她的一個小侄女推到趙瑋麵前。見趙瑋不假辭色,又在官宦貴族人家尋覓美女。
張太後想到裴家此時的功勳,打聽到曹家七娘年方十六,美貌出眾,便超她進宮,讓趙瑋見過一麵。曹家祖上是開國功臣,曹家子弟也任要職,能力不錯。
張太後勸趙瑋納妃,開枝散葉,又說後宮前朝平衡才是最重要的。在趙瑋心裡書穎雖然是不可替代的,但是他皇帝的一麵卻覺得張太後說的有道理。
納妃是他的權力,當日書穎自己也說過讓他納妃,她隻是不能當妾,不是要禁示他納妃。
趙瑋沒有和張太後多說,回了福寧宮後想起他和書穎的點點滴滴。
當年在郊外,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有一支手拉住他,她抱著他用輕功平安落地,那一刻那一眼他就完全淪陷了。
趙瑋知道她現在對他沒有多少愛,早沒有少年時的純真的心。他恨自己沒有一副健康的好身體,也讓當年的少年意氣染了灰,現在除了權勢身份之外,他已經沒有吸引她的東西了。
可是他從來不想讓他們的關係走向這種結局。趙瑋也喜歡年輕的少女,可是他還放不下書穎,也需要書穎。
趙瑋覺得或許書穎允他納妃隻是對他的試探,如果他真的納妃,違背誓言生出異腹之子,或許她對他最後的關懷也不會有了。
放一個這樣的能力卻對他毫無關懷的女人在身邊是很危險的。而他能為了納妃和皇權獨享,像除掉李氏一樣除掉葉氏嗎?
趙瑋發現,真的除掉葉氏,他也不一定能和彆人生下兒子,他手中就隻有一群文人能用。可是隻用文人,一樣得受他們擺布,受他們的罵,況且一群文人如何能擋北朝和西朝?
葉家並無過錯,他要除掉葉家,天下人怎麼說?葉家的姻親韓家、裴家及師門柳家又怎麼辦?西北的武將集團又會怎麼想?受書穎培訓的炮兵將校又是什麼態度?
這時候趙瑋才發現他不能除掉葉家。他的生命健康、他的皇權、他的事業、他的愛情早與葉家交織在一起。或許不是書穎依附於他的皇權,而是他依附於她強大的羽翼之下。
葉家和書穎已有攜天子以令諸侯的能力,可是葉家和書穎都沒有那麼做。所以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必須和書穎同心同德。
如果他有一副好身體,他還可以廣納後宮,開枝散葉,同時聯姻重臣,平衡朝堂,可是他沒有。他真的耽於女色隻怕是找死,不僅僅書穎隱晦地提醒他鍛煉養生,太醫也讓他重注調養。
翌日他就明確拒絕了張太後為他納曹氏為妃的提議,張太後頗為惱怒。此時的趙瑋對這個總是拖他後腿的母後卻生出一分母子相依為命的心理。
趙瑋遣退太監宮女,才溫言道:“我知道母後也許是為了朕好,有些事母後太想當然了。若是能廣納後宮,開枝散葉,朕萬不會心中為了私情而不顧社稷之安。
可是母後是不是忘記了,朕從小到大……身體如何?朕要是有個什麼不測,往後又如何孝敬母後呢?不是朕非要獨寵皇後,是皇後精通醫理內功,隻有她事奉朕,朕或許能生兒子,又多活幾年。”
張太後大驚:“皇上,你……你身體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
趙瑋搖了搖頭:“朕暫時無礙,可是朕從娘胎裡帶來的病症,是任何太醫都束手無策的。去年時皇後在宮裡為朕調養,督著朕天天跑步,時時用內力為朕疏通經脈,朕感覺身體好得多。
但是今年軍政大事繁忙,皇後不在,朕也疏懶鍛煉,近來就覺時常胸口發悶。召太監診過,說是氣血不通、精氣不足,要朕多動動,用藥膳調養。”
張太後沉默好一會兒,道:“你好好調養,總能和映彩或映霞生個孩子。哀家不信,隻有葉氏才能給你生孩子。”
趙瑋苦笑:“母後隻想著趁朕還活著,給張家留下一個皇子,能延續張家的富貴。就沒有想過朕的感受嗎?”
張太後忙道:“哀家當然關心皇上的感受,皇上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哀家最疼的就是皇上。難道皇上都不記得了嗎?”
趙瑋作為一個皇帝,一個男子,將自己身體不好的事明說本是一件讓他很難堪的事。
他認識到自己和書穎及葉氏的事實依存關係,他雖然還愛著書穎,可是他作為一個封建帝王的注定不僅僅隻在意愛情。他以為張太後作為母親,或許能心疼他的複雜的處境和無可奈何。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太後之尊和皇權早讓她迷失,母子之情淡化了。或者說她內心也清楚,接受這個事實,她在事實麵前無能為力時選擇守住她的利益。
趙瑋淡淡苦笑,覺得自己很傻。多說無益,他便轉身出了張太後的廳堂,在安公公帶人陪伴下,出了宮殿。延福宮的花園裡,見張映彩和其族妹張映霞正在賞花撲蝶,明媚鮮妍。
趙瑋看了兩眼,淡淡笑了笑,在她們要來請安時卻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