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凝鈺心事重重地走出病房, 她眉頭蹙得緊緊的, 說話的語氣帶著忐忑與不安:“媽, 爺爺究竟要乾什麼?除了逢年過節, 祠堂哪是說開就開的。”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高珊不知為何, 渾身發冷, 她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抿了抿嘴唇,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隨後破天荒質問道:“剛才醫生的話你沒有聽見嗎?事有輕重緩急,萬一把老人家的身子骨氣出個好歹, 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如果不是傅凝鈺自作主張, 沒準老爺子也不會提出開祠堂這一事。
傅凝鈺腦袋瞬時耷拉, 她有心想反駁幾句, 但瞧見高珊臉色著實有些差,她不敢惹對方動怒。
這個家裡,爺爺視她於無物, 爸爸雖然對她不錯, 可如今自身難保,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媽媽, 她聲若蚊蠅:“我錯了, 隻是想到爸爸,我就有些難受,還不知道那些人會怎麼對待他。”
高珊神情逐漸趨於緩和。
她忍不住在心裡詰問自己, 是不是對傅凝鈺太苛刻了,孩子擔心爸爸當然情有可原。
她歎息了一聲,旋即在傅凝鈺的頭上摸了摸:“媽知道了,放心,一切都會好的。”不管傅老爺子想做什麼,傅本德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會不管的,沒準隻是老爺子救人的一個手段,高珊思前想後,終於想通,同時還開口安慰:“你彆有心理負擔。”
傅凝鈺不敢潑冷水,隻要乖巧地點了點頭。
離開醫院後,高珊便按照老爺子的吩咐,開始籌備起來,開祠堂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忙得人仰馬翻。
她心裡始終揣著一線希望。
可當傅老爺子拖著病懨懨的身體,走進祠堂當眾宣布,要把傅本德逐出家門時,她的臉色一下子石化。
她想了一千一萬種可能,都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老爺子這是在用最堅決、最不可挽回的方式與傅本德劃清界限啊!!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嘈雜聲中,高珊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爸,你不能這麼做,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這是徹底把本德往絕路上逼啊。爸!”
最後一聲爸,喊得歇斯底裡。
在一旁扮乖巧的傅凝鈺同樣變了臉色,可以說,這個決定除了爸爸外,影響最大的就是自己了,她“噗通”一聲跪下,眼淚簌簌而下:“爺爺,這是為什麼呀?爸爸有沒有犯錯另說,退一萬步,就算真的做錯了,一家人不應該齊心協力渡過難關嗎?你這樣的行為,不怕彆人戳你脊梁骨嗎?”
她看向一旁的叔叔伯伯:“求你們幫忙說句話勸勸爺爺吧。”
在傅凝鈺的連聲哀求下,傅家那些稍有地位的族人這才從麵麵相覷中回過神來。
他們同樣有傅凝鈺那樣的擔憂。
傅老爺子連親生兒子都能下狠手,若是將來他們有個好歹,處理方式怕是更加無情。
不管是為了傅本德還是為了自己,都要打消傅老爺子這荒誕不羈的想法。
“本德既沒殺人、也沒放火。就是鬨出了一些亂子,按照以往,花點精力擺平就行。”
“逐出家族這個懲罰也太嚴重了,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不心疼我們還心疼呢。”
“這些年就算本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看在他兢兢業業,為了傅家的份上,暫且饒他一次。”
“是啊,是啊,再給他一次重新改過的機會。”
聽著不絕如縷的求情聲,傅老爺子胸口隱隱發麻,這樣的場景,是以往他特彆喜歡看到的,可現在隻覺得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