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糟糠原配(14)(1 / 2)

上回聖上坐著,沒能直觀地看到身高腿長,而今天他站在一地枯葉之中,龍章鳳姿,身材高大挺拔,散發出陽剛的氣息;而今天他所穿的雪海鬆濤,比上次見麵時一身玄衣的肅殺冷峻更顯清俊雅致,連他那英挺的眉和那深邃的眼瞳,都顯得柔和了不少。

而且,重點是——這位聖上又戴上他的核雕了。

真乖。

不是,是兄友弟恭,匠人之福,可喜可賀。

想到這裡,盧瑥安不禁麵露微笑,對秦敘點了點頭,算是問好了,然後便繼續前行,飄然而去。

他是去如廁了。

畢竟人有三急,他出來就是為了如廁的嘛╮(╯_╰)╭

……

看著盧瑥安飄逸的袍角消失在小路上,留下一襲桂花香氣,秦敘還一時感覺到有些新鮮。

除了他的母後,這世上,竟然有第二個人敢直視於他,敢與他對視,敢對他不帶掩飾地上下打量,敢對他含笑而過,還敢大方從容地先行離開。

可這人特彆的麥色的肌膚,像極了樹上一簇簇鵝黃微小的桂花,其他地方也像。這人身份低微,卻能著作文章,獨樹一格、言之有理,遠香沁人。怎會在先生的壽宴上見到他?

是了,記起來了,蔡先生這裡見到的核雕,便是出自這位哥兒之手。他來了,也不出奇。

偏偏這人還是個官員舉報的在逃哥兒,他究竟知不知道?可真是膽大至極。

片刻後,盧瑥安解手完畢,又出現在小道上。秦敘那狹長的眼眸望著他,並對他招了招手。

突然記起盧瑥安不知他的身份,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自覺看眼色手勢,秦敘默了默,邁開長腿跨前幾步,用盧瑥安聽得見的低沉聲線開口道:“盧大師,好巧。”

一時想不起該怎麼稱呼,都怪自從那次見麵之後,他弟對盧大師日常驚歎讚美比以前還多,甚至在親眼看到盧大師雕漆之後,他弟日常的驚歎讚美都變本加厲了,潛移默化,讓秦敘一開口就說出了與他弟弟一樣的叫法。

盧瑥安聽到當今聖上親自呼喚他,還有些愕然,不過人家都走前兩步了,他便湊了過去,隔著兩個身子的位置站定。

風一吹,濃鬱卻清雅的桂花香氣四溢,桂花飄落,灑了幾片在他們的頭上。

桂花的花瓣太小了也太輕了,盧瑥安沒察覺到,顧著回聖上的話,說道:“好巧,秦兄,真有緣,來之前沒想到都認識蔡先生。”

說罷,盧瑥安好奇地看著秦敘。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為什麼福親王的兄長會突然叫住他?難道是覺得他手藝好、覺悟高,於是想請他做核雕嘛?

秦敘又被盧瑥安那爽朗的直視所鎖住,暗歎這哥兒當真大膽,頓了頓,才開口提醒道:“盧大師行動自如、出門祝壽,可知道城門通緝欄有你的畫像與姓名?”

盧瑥安:“……!!!”

當今聖上親口向他提起這個,盧瑥安瞬間心臟都被攥住了。

這什麼意思?

可他轉念一想。

聖上知道這個,卻不抓他,碰麵了還來提醒一下。

可不就是在包庇他嗎?

盧瑥安戲精上身,表麵上若無其事,眨了眨眼,露`出疑惑的表情:“真的是我?但我近日出門,見到巡城守衛,依舊相安無事。捫心自問,我問心無愧,究竟是犯了何事?”

秦敘刻薄的唇動了動,回道:“偷竊罪,偷走某位吳姓官員,今年探花吳英祈之物。看過案卷,這位吳姓官員表示,你是家中雜役,偷走某物之後失蹤逃逸至今。”

儘管這些盧瑥安都一早知道,但既然聖上提醒,盧瑥安戲精仍在。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扮演了一位震驚、失望、垂眸不哭假裝堅強、又抿唇苦笑的被棄哥兒。

這還不夠,過足戲癮的盧瑥安,依舊沉迷在角色扮演之中,他最後彆過臉去,靜默幾秒,等眼角濕潤了,又回頭,抬起一雙泛紅的眼圈和含淚晶瑩的眼眸,唇角卻淺笑道:“謝謝提醒,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他的確可能會誣陷我,但我又不願相信他誣陷我。說句不好聽的,我寧願,是你看錯了。可秦兄你又沒必要騙我。明日我會親自去看看。”

的確可能會誣陷,但他又不願相信被誣陷……秦敘一直盯著盧瑥安的表演,麵對著這可憐可歎的哥兒,邏輯上暫時沒有證據,誰也不能定罪,但情感上,當早前他開口包庇的時刻,已經偏心了。

既然如此,不如再偏一點。

於是,秦敘又提醒道:“通緝欄邊上巡衛更多,今晚會有人把帶有官印的拓印副卷和通緝令送到你府上,你一看便知。”

盧瑥安:“……”

敢不敢更偏心一點。

但是把案卷和通緝令給他看,這位聖上是想看他如何翻案的好戲嗎?

算了,也算是幫他翻案,他隻看到通緝令,看不到卷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盧瑥安對秦敘行了個禮,謝過他的好意。

可秦敘又道:“你的確手藝了得,雕品世間罕有,的確不需要偷竊。若你想,朕——真的替你銷案也無妨。”

盧瑥安搖了搖頭,抱拳說道:“謝過秦兄的美意了,但這對秦兄來說,即使認識個中官員,事後如果被舉報了,也不好吧?若他真的汙蔑我,我想與他對薄公堂,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親自為自己洗脫汙名,也讓彆人看清楚他,不再被他禍害。”

因為盧瑥安的確十數年無子,拋棄糟糠原配的罪名難入,難保不會被認回去,這可真是惡心至極。難得吳英祈濫用職權有意誣陷,這是在仕途上一生的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