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臻蹭蹭蹭的跑回屋, 從屋子裡摸出一個小匣子,出來時,蘇萬裡已經被請進屋子裡來了。
雖然一開始玉漱樓上下各個對這個表公子唯恐避之不及, 畢竟他可是炸山的始作俑者,可是待方出了年, 對方大手一揮,直接派人將整座假山修葺了不說, 還預備在山後頭給她們娘子開辟一處小園子玩耍, 現下已經送來了許多盆栽, 還說日後要在後頭搭建一座葡萄架,葡萄底下再搭一個秋千給她們娘子玩耍了。
經過這麼一遭, 府裡便也不好繼續追究此事了。
這幾日, 玉漱樓的小丫頭們得了閒便排隊去後山溜達,表公子跟前的玉琢拿了筆墨, 不論她們有任何要求建議全都通通滿足采納,園子已經動工了,每日都有小丫頭過去監工, 各個激動得不得了。
且不說這些, 表公子這些日子還日日往她們院子送吃食給她們小娘子賠不是來著, 原本大家夥兒有多不待見,如今便有多歡迎她,但凡他一出現,各個恨不得列隊相迎。
除了她與冬兒二人。
眼下,衛臻一出來, 小丫頭們都散了,映虹領著新來的綠蕊、紫屏去安置了,雙靈留在屋子裡奉茶,冬兒還未從方才那一變故中緩過神來,不知跑哪兒去了。
人都不在了,衛臻也不裝了,直接將小匣子塞到了蘇萬裡懷裡,衝其道:“表哥,日後莫要日日送東西來了,怪破費的,我原諒你便是了。”
說罷,甚是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好像這樣顯得更加堅定真誠一點,完了後,衛臻作勢打了個哈切,奶聲奶氣道:“我困了,要歇著了,表哥慢走,我便不送了。”
說完,用手心往嘴上胡亂拍了兩下,轉身就要走。
“慢著。”
蘇萬裡一把揪著衛臻的小辮子,將她整個拽了回來,嘴裡漫不經心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我才剛來,茶沒吃上一口,話沒說上一句,你就想走,感情這段日子是白疼了你不成?”
說罷,一把將衛臻揪到了隔壁座位上。
衛臻疼得差點要翻白眼了,幾乎是踉蹌倒在椅子上的。
疼得差點要跳腳了。
蘇萬裡將匣子往幾子上一擱,笑模笑樣的用扇子指著道:“這裡頭是啥?送給我的麼?哥哥如今年紀大了,已到了不能隨意收小娘子們物件的年紀了,不然,將來長大了,收了誰的東西,將來長大了可是要娶誰的?你確定還要送我麼?”
蘇萬裡明晃晃的嚇唬衛臻。
之前衛臻是疼得快要翻白眼,眼下是嫌棄得快要翻白眼。
蘇萬裡笑過後,用扇子將小匣子挑開,隻見裡頭躺著一個荷包,這個荷包蘇萬裡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想了起來,他從前好像也有個這樣的,這般想著,將荷包解開,打開一瞧,裡頭躺著十來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正是之前他賠罪送給她的,據說價值不菲,後來被玉琢念經似的追著念叨了好一陣。
蘇萬裡見了,嘴角的笑意漸漸隱去,隻將荷包往小匣子裡一扔,抱臂瞥著衛臻道:“這是何意?本公子送出去的東西從未有收回來的道理。”
衛臻摸了摸頭頂,她腦袋上這幾根頭發早晚有一日被這手賤的蘇萬裡給扒光了,因為有些吃疼,衛臻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隻垂著腦袋低聲道:“媽媽說這玩意兒太金貴了,我不能收,如今還了你,你且拿回吧!”
蘇萬裡挑了挑眉,目光不錯眼的盯著衛臻瞅著,好似要往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衛臻蹙了蹙小眉頭,蘇萬裡砸吧一下嘴,懶洋洋道:“我說七妹妹,你年紀小小的,怎麼迂腐得跟個小老太太似的,話說,你果真隻有六歲麼?”
蘇萬裡說著說著,摸了摸下巴道:“我怎麼瞧著你活成精了,跟表哥說實話,你該不會是老妖怪轉世吧?”
蘇萬裡直勾勾的盯著衛臻的眼睛瞧著。
好似非要從她眼睛裡瞧出個所以然來。
明明知道對方說的不過是玩笑話,可是這一刻,衛臻雙目竟然還是微微閃了閃。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可是,人真的可以重活麼?
這個秘密壓在衛臻的心裡頭,誰也未曾提及過,就連阮氏也未曾提及過。
她日日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努力裝傻賣萌,裝成一個幼稚的小孩童,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看透了破綻,成了眾人眼中的怪物。
這個世道對於天地間的異相是尤為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