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虹立即道:“娘子放心,老夫人那邊無礙,奴婢也早已派了綠蕊跟紫屏二人去了秋水築,讓她們倆今夜就在那邊守著,您安心些,府裡如今消停些了,應當無礙了。”
說罷,在屋子西側的牆角留了一盞燈,親自守在衛臻屋子裡,哄著衛臻歇下了。
夜裡十足寂靜,微弱的燈光忽明忽暗,院子外頭的喧囂聲漸漸消停了,冬兒躺在一旁的矮榻上依然睡熟,映虹姐姐衣裳未脫,合衣歪在遠處的軟榻上,偶爾調整著姿勢,像是睡著了,又像睡得並不踏實。
因為之前的那個夢,衛臻摸了摸胸口,雙眼微微放空,呆愣愣的盯著窗幔,久久合不了眼,上輩子她是失敗的,失敗得徹徹底底,到最後一無所有,便是用死無葬身之地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而這一輩子,衛臻用力的攥緊了手中的被子,她發誓,她一定要活得知足,要活得美滿幸福,至少,要對得起上天恩賜給她的多來的這一生。
正愣然間,忽而覺得屋子裡的光影一閃而過,衛臻一怔,想起方才府裡的騷動,頓時整個身子弓了起來,她緊緊捏緊了手裡的被子,正要喊人,可是屋子裡卻又恢複成靜悄悄地,再無任何動靜了。
衛臻抿住呼吸,悄悄探頭往床榻外瞅了瞅,整個屋子裡空蕩蕩的,四下並無人影,衛臻不由鬆了一口氣,隻覺得今夜當真是有些魔障了,正要躺回去時,眼睛往空中一瞟,下一個,整個身子嗖地僵硬住——
屋頂的房梁上歪著一道漆黑的身影,對方一動不動的倚靠在豎梁上,一身黑衣,臉上遮麵,原本閉著雙目的,許是察覺到衛臻的窺探,對方嗖地一下睜眼扭頭朝著她直直瞧了過來。
四目相對。
對方的雙目淩厲得像是一柄利劍。
衛臻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隻嚇得尖叫一聲,叫到一半陡然想起院子裡這些老弱婦孺立馬急急刹住,於是喉嚨裡隻來得及發出一陣小雞仔般的沙啞憋叫聲,下一刻,衛臻嗖地一下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將整個腦袋埋了進去,不多時,整團被子緩緩抖動了起來。
看對方的身影,清瘦,單薄,似個少年,似···白日那個。
衛臻不知對方究竟何時進了她的屋子的,並且如此悄無聲息,可是他進來這麼久,並未曾對屋子裡的人釋放任何惡意,於是,衛臻想用這個法子蒙混過去,卻不料映虹睡得淺,衛臻發才發出的那麼一丁點動靜都被她給聽了去。
映虹立馬起來查看,一過來,見衛臻整個身子都縮在了被子,整個小身子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映虹大驚,立馬將衛臻挖了出來查探,衛臻被她挖起來時,恰好瞧見那道漆黑的身影忽而一把從房梁上栽倒下來,直直跌落墜落到了地上。
屋子裡鋪著軟綿的地毯,上百斤的身體跌落在地毯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衛臻難以置信的瞪圓了雙眼。
映虹聽到動靜好奇扭頭,卻見整個屋子裡好似並無動靜,正要繞過八仙桌前去查看,卻被衛臻一聲啜泣打斷,衛臻緊緊摟著映虹的胳膊,一臉依賴道:“映虹姐姐,彆走,臻兒怕。”
映虹見衛臻貓兒一樣縮在她的懷裡,整個人抖動得厲害,立即心軟安撫道:“小主子莫怕,府裡的歹人已經被抓走了,小主子實在怕的話,映虹姐姐今夜陪小主子睡,可好?”
衛臻軟軟點頭。
映虹便脫了衣裳摸上了床榻摟著衛臻入睡。
衛臻一直抿住呼吸裝睡,一直到映虹安心也漸漸跟著閉上了眼時,衛臻這才悄然睜開了眼,她輕手輕腳的下了榻,走到八仙桌時摸了一個茶杯緊握在手裡,待小心翼翼緩緩挪到桌子的另一邊,遠遠地隻見那個黑色的身影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像條死魚似的,沒了絲毫動靜,不知摔死了沒,死沒死透。
她被這個賊人嚇去了半條命,卻不想,他竟然自己將自己給“摔死”了?
看著眼前這道毫無攻擊力的“屍體”,身著一身白色裡衣的衛臻悄然鬆了一口氣,隻抱著杯子遠遠地蹲在距離他雙腳七八步的位置一臉糾結的瞧著。
鬨得滿城風雨,甚至攪得整個衛家雞犬不寧的這個人,衛臻料想對方身份不簡單,是將這具“屍體”交給衛家,還是···
在沒確定怎麼處理之前,衛臻想了想,隻小心翼翼的踱步過去,想著,如果確定當真死透了,那便毫不猶豫的上交,如果沒死——
她將手指探在對方的鼻尖,屍體還有氣,有點點微弱的氣息,隻不過,他的肩胛處似乎受了傷,將棕黃色的地毯染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