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所有人一愣。
不多時, 隻聽到一直沉默不語的譚氏一臉關切道:“七娘子怎地來了。”頓了頓, 不知想到了什麼, 忽而一喜, 道:“莫不是···莫不是阮家姐姐醒了?”
譚氏話音一落, 隻見冉氏微微眯著眼抬起了頭, 臉上帶著笑, 然而眼中笑意卻未達眼底, 隻淡淡笑著道:“那感情好, 吉人自有天相,阮家妹妹總算是醒來了。”
說著, 微微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看向殷氏道:“太太,咱們要不要去瞧瞧?”
殷氏目光掃了屋中那個彪形大漢一眼,見他一臉迷惘,隻淡淡道:“審案要緊。”
說罷,微微蹙眉,衝一旁的念雪道:“七娘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你且去瞅瞅。”
屋子裡的這樣的畫麵不適合小孩子進來瞧, 怕嚇著了對方。
念雪忙點了頭, 疾步走了出去, 沒多久,念雪一臉詫異的進來了,衝殷氏稟報道:“稟太太, 七娘子領了一群人等在外頭, 說是···說是領了證人來, 為阮姨娘來脫罪來了。”
念雪話音一落,整個屋子一靜。
沒多久,隻見冉氏用帕子掩了掩嘴笑著道:“七娘子才幾歲,她哪來的證人,又如何為阮妹妹開罪?莫要說笑了。”
笑著笑著,笑容淡了淡,隻端起了茶杯,翹著小拇指用蓋子劃了劃茶麵,卻一直沒有喝,隻垂著眼,淡淡道:“定是那小丫頭救母心切,便小孩子心性大發,義憤填膺的來了,哎,也是為難這孩子了,阮妹妹如今遭了這樣的罪,那孩子怕是嚇得不輕,不過···”冉氏抿了口茶水,隻淡淡道:“不過如今太太問案要緊,此處也不適合小孩子進來胡鬨,省得裡頭這陣仗嚇著了她,七娘子之前身子弱,怕是還未好透,如今若是受了驚嚇,落下病根便不妥了,回頭啊,老夫人該心疼了。”
冉氏似是而非道,話音一落,殷氏還未曾發話,忽而聽到外頭七娘子的聲音打從外頭徑自響了起來,道:“太太,臻兒有事求見,求太太放行。”
聲音異常平靜淡定,沒有絲毫往日裡的顫巍及怯意,淡定得就如同一個大人似的。
譚氏微微一怔。
冉氏端著杯子的手微微一緊。
殷氏卻眉頭一挑,不多時,隻衝念雪緩緩頷首。
念雪將門推開,沒一會兒隻見七娘子衛臻隻身一人踏著步子進來了,七娘子這日身著一襲淺綠色的春褂,外罩著一聲乳白色對襟比甲,頭上梳著兩隻小苞穀,瞧著這裝扮像是精心裝扮了一番似的,然而此時身子上一身狼狽,隻見頭上的發飾淩亂不堪,頭上兩個小苞穀鬆鬆垮垮的,上頭的頭繩珠花早已經不知掉到哪兒去了,身上的衣裳更是皺皺巴巴的,亂作一團,關鍵是,衣裳胸口處,衣袖染上的那一大塊鮮紅的血跡,印在淺色的衣裳上,直令人觸目驚心,而七娘子身上竟然也帶著傷,隻見額頭腫了,臉上竟然被滑了幾道淺淺的血印子,瞧著像是挨打了似的。
然而縱使一身狼狽不堪,卻並未曾影響七娘子分毫,隻見她微微抿著小嘴,小臉上一臉嚴肅及肅穆,不見傷心,不見害怕,也壓根不見吵鬨,麵上竟然沒有分毫情緒,成熟穩重的不似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一進來,目光沒往屋子裡多瞧半分,隻目不斜視繞過地上那個麵目全非的劉土根直接朝著上首的殷氏走了去,走過去距離殷氏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直接朝著殷氏重重的磕了個頭,道:“臻兒見過太太。”
殷氏見到衛臻這幅模樣頓時心頭一跳,立馬親自起身將人扶了起來,隻拉到跟前,拉著衛臻的小手忙查看道:“七丫頭怎麼來這兒了,是不是你姨娘醒了。”
說罷,又忙檢查起衛臻小臉上的傷,一臉寡淡的臉上難得露出一分關切道:“臉上的傷哪兒來的,要不要緊,上藥了不曾,回頭若是落了疤便不好了。”
殷氏其實一直麵色寡淡,性子又清冷,極少理會過外人,可是眼下這豆大的孩子遭罪成了這幅模樣,她一心禮佛,終究有些於心不忍,隻歎了一口氣,拿著帕子親自替她擦了擦臉。
衛臻卻神色淡淡的回道:“稟太太,姨娘···姨娘還未曾蘇醒,大夫說···大夫說姨娘唯恐醒不過來了。”
說罷,忽而咬牙一把從殷氏手中掙脫了開來,又一連著後退,隻一把跪在地上,又朝著殷氏狠磕了兩個頭,隻微微繃著小臉,一臉正色道:“如今姨娘不省人事,卻還慘遭旁人汙蔑,便是姨娘醒來,受到了如此誣陷歪曲,怕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