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大一小,目不轉睛的對視著,直到,冉氏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平古無波,一派淡然,淡定冷漠得不像是個十一歲的女娃娃該有的神色,冉氏微微怔了片刻後,很快反應過來,衝衛臻笑了笑道:“幾年未見,七娘子出落得越發伶俐了,差點兒叫人一眼認不住來了。”
衛臻扯了扯嘴,直接衝冉氏道:“冉姨娘說笑了,所謂女大十八變,臻兒此番回來,見到六姐姐、九妹妹也差點兒一眼沒認出來,六姐姐、九妹妹才叫真正的伶俐。”
頓了頓,又道:“我家姨娘已經歇著了,方才冉姨娘讓通傳的話,我自會向姨娘傳達的,不過——”
衛臻說著,抬眼一動不動的盯著阮氏道:“不知何故,姨娘這幾年原本好好的,但凡一聽到冉姨娘的名諱,夜裡準要做個噩夢,今兒個冉姨娘忽然登了門,姨娘怕是該要病上好些日子了,為了姨娘的安穩,今兒個就不留冉姨娘您了,日後冉姨娘若是有何事兒,可派人通傳一聲,臻兒怕姨娘見了您心神不寧,屆時衝撞了您便不好了。”
衛臻一本正經,又一臉天真的胡說八道道。
冉氏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隻直直盯著衛臻,片刻後,笑了笑,道:“七娘子此話這是何意,莫不是說我凶神惡煞,嚇著了阮妹妹?”
衛臻也笑了笑道:“冉姨娘心地善良、常年笑意綿綿,如何會是個凶神惡煞的,姨娘說笑了?”
冉氏哦了一聲,又似笑非笑道:“那是緣何,難不成是此處院子沾染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驚著阮姨娘了。”
頓了頓,隻忙搖了搖扇子道:“我在京城比阮姨娘多住了幾年,比她熟識幾分,莫不改日替她尋幾個驅邪的道士夠來替她驅驅邪。”
說到這裡,話語一停,又忽然間變得有些猶豫跟遲疑道:“可此處院子可是太太精挑細選的,我忽然間插手又似乎有些不妥,不若一會兒我便繞道去太太屋子稟告一二,讓太太來料理罷,畢竟阮妹妹初來京城,若是沾染了什麼邪氣可不好了。”
冉氏笑裡藏針。
話雖說的漂亮,可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卻十足險惡,意思是太太挑的院子不乾淨,還是阮姨娘身上不乾淨?
世人避諱邪祟,若是阮姨娘惹了邪氣的傳聞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怕是整個府裡府外對她們母子都有說辭了。
果然,一通短暫的交談過後,令衛臻徹底見識到了冉氏的厲害之處,前世她對冉氏並不相熟,從未曾有過任何交集,原來,有其母必有其女,難怪衛綰前世如此厲害。
“就不勞冉姨娘費心了,昨兒個在靈隱寺時,我已經將姨娘遇到的這些奇怪之症稟了廟裡的一芯大師,大師為姨娘算了一卦,說姨娘這幾年來命裡犯衝,有小人作祟,隻要遠離小人,方能安穩度日,所以——”衛臻一臉天真道:“姨娘慢走,臻今兒個兒便不留了!”
說著,直接衝冉氏福了福身子,直接攆人,隻差沒當眾罵對方小人了。
冉氏微微捏了捏帕子,隻微微眯著眼看著衛臻,即便到了此時此刻,臉上的笑意依然漸在,道:“既然如此,你當好好照顧好你的姨娘,以免小人難纏,被纏住了可就脫不了身了。”又道:“我就不打攪你姨娘歇著了。”
說著,卻又細細盯著衛臻看了看,冷不丁說了一句:“對了,沒想到七娘子如此伶牙俐齒,今日倒叫我見識到了,綰兒老實,姮兒玩劣,還望七娘子日後跟姐妹們相交之時,能夠對她們兩姐妹二人寬厚一二。”
話音一落,冉氏手中的扇子一時不穩,直接掉落在了地上,旁邊的丫頭去拾撿,冉氏淡淡的瞅了一眼,道:“算了,沾了汙穢,臟了。”
說著,腳往圓扇上一踏,圓扇四裂,冉氏緩緩離去。
一場短暫交鋒,各自試探了對方的底細,終於緩緩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