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衛家的轎子才剛剛落轎,還壓根沒落穩,隻見裡麵的七娘子就立馬匆匆下了轎,她匆匆跟郝氏稟報一聲,直接往府裡趕。
身後的衛姮盯著衛臻匆匆而去的背影瞅了一陣,不多時,抓起身側的裙擺,嘴裡嘀咕了一句“有熱鬨瞧了”,說完,扭頭衝衛綰說了句:“阿姐,我去去便來。”
說完,還不待衛綰阻攔,就飛快的抓起裙擺,領著丫頭一臉興奮的跟了上去。
衛綰頓時將眉頭蹙了蹙,不多時,沉吟了片刻,衝身邊的欣榮道:“過去瞧瞧,看發生什麼了。”
待幾個姐兒們走後,留下衛嫻一臉憂心忡忡的跟在郝氏身後,道:“太太,七姐姐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呢?”
郝氏往五房的反向看了一眼,道:“他們五房,從未消停過,如今···又開始了。”說著,郝氏不由歎了一口氣,喃喃道:“這七丫頭也是個命苦的,小小年紀便如此勞心費力,過慧易早夭,希望這孩子日後順坦些吧。”
話音一落,對上嫻姐兒一臉憂心的眼神,郝氏頓了頓,忽而冷不丁衝身後的婆子吩咐道:“去請大夫吧。”
五房有人大著肚子,終歸是條人命,提前布防布防總是好的,她能夠做到的,也就這些了。
卻說衛臻一路匆匆往碧水居趕,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她是不信冉氏敢對阮氏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情的,何況,碧水居早已經不是原來的碧水居了,明著來衛臻反倒是不怕,就怕日後暗搓搓的搞事,防不勝防,如今,阮氏的身子骨,正好趕在要緊的時刻。
然而縱使如此,心臟也在聽到冬兒稟告時,微微緊縮了一下。
六年前的一幕幕仿佛曆曆在目。
當年,她也像現在一樣,匆匆趕去。
那時,她還幼小,她倉皇而無助。
而如今,阮氏若是有半分意外,她要冉氏命償。
這樣想著,衛臻不由微微眯起了眼,隨即,她將心微微一穩。
當衛臻趕到碧水居大院門口時,遠遠地就聽到了冉氏的那句似笑非笑的打趣。
衛臻立在門口,緊緊盯著那個女人的背影,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上去說句十八二十,絲毫不會有任何人生疑,看著瘦瘦弱弱,風一吹就倒了似的,可歹毒起來,比那些彪形大漢還要叫人生怵。
直到這一刻,衛臻才悄然發現,上一輩子的衛綰其實是隨了冉氏的,縱使她表麵溫柔謙遜,溫婉得禮,可那溫柔的表象下藏著的狠絕之意,跟現如今的冉氏簡直如出一撤。
衛臻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她隻立在了門口,緊緊盯著冉氏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眼前這道身影跟記憶中前世那道溫婉芳華的身影漸漸融合到了一起,那張溫柔卻又扭曲變形的臉一寸一寸印在她的眼前,衛臻微微一愣,她忽然用力的捂住胸口,隻覺得呼吸漸漸有些困難,隻覺得喉嚨像是被人緊緊掐住了似的,前世瀕臨死亡的感覺竟一寸一寸在腦海中浮現。
衛臻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神色。
身邊的冬兒見了一時嚇壞了,她正白著臉要上前查看時,卻見衛臻捂著心口,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又緩過神來了。
衛臻衝冬兒擺了擺手,再一抬眼,眼見碧水居的下人跟染雲居的下人兩兩對峙上了,衛臻將嘴角微微一抿,不多時,隻忽而高聲一字一句道:“冉姨娘說笑了。”
衛臻的聲音一響起,隻見碧水居所有人全部朝著門口看去,看到衛臻來了,頓時一個個瞧見了主心骨似的,有膽小的甚至開始喜極而泣了起來。
而染雲居的人隨著冉氏一起緩緩轉身,隻遠遠地見衛家七娘子衛臻筆直穿過染雲居一群下人的人群,直接目不斜視的來到了冉氏跟前。
衛臻直直跟冉氏對視著,她目光淡然,沒有半分躲閃,見了冉氏,連虛禮都直接掠過了,隻一動不動的盯著冉氏的眼睛,定定的看著。
衛臻看著冉氏,冉氏也隻淡淡笑著盯著衛臻看著。
大半年未見,眼前的小姑娘搖身一變,就跟又變了一個人似的。
每一次見到衛家這位七娘子,她都能夠給她帶來驚豔,帶來不一樣的感覺。
衛家七娘子,衛臻,縱使冉氏不願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小丫頭,將她院子裡的那兩個比了下去。
衛姮不提也罷,就說衛綰,冉氏耗費了半生心血,將衛綰培養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然而,無論她如何努力,後天的辛苦勤勞在先天的優勢麵前,終究是難以撼動的,才女人人都欣賞都認可,可男人卻永遠隻愛美人。
所以,即便蠢如豬的阮氏,也終究被衛霆禕看上了眼,他因她的毫無情趣一遍一遍的厭惡,又因她如畫般的美貌,又一遍一遍來了興致,這一點,對於冉氏,對於衛六而言,都永遠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蠢笨便罷了,可眼前的小丫頭分明聰慧過人,冉氏每見衛臻一次,都能夠感受到對方翻天覆地的驚人蛻變,唯獨,那雙鋒利的眼睛,依舊如一。
“哦?”冉氏盯著衛臻看了許久,良久,隻淡淡勾唇笑道:“七娘子這話乃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