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隻聽到另外兩個原本在細說八卦的小丫頭一改方才的悠閒自在,隻一臉誠惶誠恐道:“老夫人萬安!”
兩人似乎被嚇到了,直接嚇懵了,還是過了好半晌,聽到其中一個顫顫巍巍的回道:“回···回老夫人,回映虹姐姐的話,咱們兩個是候在外頭煎藥來著,七娘子一直睡到了現下,眼下還一直未醒了。”
屋子裡那個原本正在打絡的丫鬟聽到動靜,立馬將手中的東西往幾子上一擱,嘴裡驚訝的道了聲:“我的個乖乖,這大雪天裡,老祖宗怎麼親自往這來了。”
立馬急忙趕出去迎。
衛臻聽了一愣,老夫人親自過來了?
衛臻琢磨著要不要醒來,可是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位敬重卻又生疏的長輩,猶豫了一陣,最終,衛臻還是緊緊閉上了眼。
外頭恭迎了一陣。
屋子裡卻安安靜靜的,不多時,隻聽到有幾道腳步聲踏了進來。
映虹走在前頭引路,後頭周媽媽攙扶著老夫人進了屋,老夫人約莫五十幾許,還十分年輕硬朗,大抵尚且在孝裡,穿的格外素淨,隻見身著一襲墨青色緞襖兒,額頭上戴了一塊玉色如意紋理的抹額,除了左手手腕上套著一個通透碧綠的玉鐲子,全身上下再無一絲裝飾,許是操持料理著老太爺的身後事兒,這一個多月以來,清減憔悴了不少。
老夫人走在羅漢床前往上頭一瞧,隻見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瘦小的女娃娃,在老夫人印象中,七丫頭是幾個丫頭中生得最整齊的,雖性子被阮氏養的唯唯諾諾、顫顫悠悠不打眼,但阮氏絕對是掏心掏肺的對待這麼個唯一的寶貝女兒,即便在下人隔三差五的苛扣及苛待下,依然將那七丫頭養得白白胖胖的。
卻未料,大半年過去了,非但沒有長肉長個兒,反倒是瘦的小臉上無一絲多餘的皮肉了,不過巴掌大小,差點叫人認不出來了。
身旁的周媽媽見了,隻不住搖頭道:“瞧瞧,這可憐見的,這大半年,怕是遭了不少罪。”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見厚厚的被子將她的口鼻都給捂住了,隻彎腰親自給衛臻掖了掖被子,她不過輕輕碰了碰,卻見睡著的小丫頭一臉不安的蹙著小小的眉頭,整個身板就跟受到了某種驚嚇似的,下意識的抖了抖,老夫人立馬放輕了動作,直到人眉頭漸漸舒緩後,老夫人這才收回了手,麵上有些複雜,嘴上卻緩緩道:“倒是個命大的。”
“可不正是麼,天花可是不治之症,當時病成那副模樣,都以為活不成了,沒成想倒是個福大命大的,竟然能夠死裡逃生。”周媽媽笑眯眯的附和道。
“說來,也是我的失察。”老夫人又細細往床榻上瞧了一眼,隻緩緩起身,周媽媽眼明手快的去扶,扶著老夫人坐在屏風下的軟榻上,映虹遞來一杯茶,老夫人接了沒喝。
周媽媽忙道:“哪能賴您,老爺這大半年來病成這幅模樣,府裡上下皆瞞得緊緊的,唯有老夫人您一人照看,可謂是忙前忙後,您既要操心著老爺的身子,又牽掛著大爺那頭,還得時時為小爺的事兒操持著,憂心著他到外頭惹禍,您不過一雙手,本是到了該享清福的時候了,哪能顧忌得了這麼多,好在阿彌陀佛,七娘子如今平平安安的,不日大太太便要回了,有大太太管束起來,往後不論是大房,還是五房,保管都能消停了。”
五房的太太殷氏能乾雖能乾,但她向來清心寡欲,遇事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管束府宅這麼些年,雖未曾出過什麼大的紕漏,私底下的一些個小風小浪,倒是從未曾消停過,如今,若非這阮氏母女機靈,那小風小浪怕是要成了驚濤駭浪了。
人命官司,衛家這諾大的後院不是沒有鬨出過,可如今老爺剛走,前頭老大的前程不定,又如何好再出岔子?
思及至此,老夫人緩緩閉上了眼。
映虹見了,重新給老夫人換了一杯茶,往羅漢床上瞅了一眼,想了想,試探道:“老夫人,大老爺將七娘子抱到了您這院子,可是——”
冉氏嘖嘖兩聲,意思不言而喻。
呂氏聽了猛地抬起了頭,又立馬向老天爺的方向豎起了三根指頭,急急道:“事關姨娘清譽,賤奴豈敢滿嘴噴糞,賤奴乃是親眼所見,親眼撞見城門處的幾位官爺將···將姨娘團團圍住,甚至逮著嬉笑調笑取樂,賤奴所說的每一句都千真萬確,句句屬實,倘若有半個假字,便叫···便叫賤奴喉嚨流膿,嘴裡生爛瘡,爛了心肝脾胃,不得好死——”
呂氏急得臉上直有些猙獰。
冉氏聽到這裡似有些尷尬了,抬眼瞧了阮氏一眼,隻將芊芊素手伸了出來,作勢擺弄著新染的豆蔻指甲,訕笑道:“這···”
說著,垂眼擺弄指甲,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好像說多錯多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又順著冉氏方才的視線重新落到了阮氏身上,大家紛紛對視了幾眼,麵上瞧著不顯,實則忍不住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