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見了,不知怎麼地雙眼忽而間就紅透了,忙將臉轉過去偷偷抹了眼淚,二話不說,立馬將臉湊了過來,對著壺嘴接了衛臻倒的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有人如此貪心,即便是金山銀山堆在眼前,權力地位握在手中,都永不知足,例如前世的衛臻。
卻又有人如此知足,送一壺茶,喂一口水,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例如眼前的阮氏。
衛臻一下子不知究竟該如何跟阮氏親近,她從來不是件貼心的小棉襖,也不大習慣與人交好,不過,她想,這一輩子還很長很長。
薛氏見她們娘倆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還能如此苦中作樂,倒也頗為欣慰,不多時,忙四下瞧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偷摸衝阮氏透露了今兒府裡來了人這一事兒,說罷,隻隱隱歎了一口氣道:“這事兒今兒個前頭那位瞞得死死的,還特意派了劉老跟家的守在二門,不許任何人進出,顯然是怕走漏了風聲回頭叫夫人您得了消息,來的這位據說好像姓孫,是來對賬的,好像是太太跟前得力的,不知夫人識不識得?聽聞太太心善向佛,是個好相與的,若是曉得姨娘在莊子裡受的這些···想來也定是不忍的,哎,老奴如今在這莊子裡已經管不上什麼事兒了,也不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老咯老咯!”
薛氏說完,便搖頭走了。
薛氏說的這番話語明顯帶著特意的透過及提點,可是又不好明說,隻得隱晦提及一二。
想著阮氏若是機靈些,尋些法子偷摸過去打探一番,又或者鑽研些旁的門道,譬如讓內院不懂事的娃娃們跑個腿遞個信物什麼的也好,好歹叫人想起莊子裡還有這麼一號人,倘若對方是個不偏不倚正值心善的,回去在主子跟前提上那麼一嘴,也說不定是個機緣。
怎奈阮氏卻是個呆笨的,一聽說府裡來人,頓時蹭地一下起了,隻激動得臉紅脖子粗了,道:“當真?府中當真來了人?是來接咱們回府的麼?安安,府裡派人來接咱們回府了?”
說罷,隻一把緊緊摟住衛臻便要往前院闖,阮氏往日裡瞧著軟綿綿的,如今大為亢奮,甚至摟著衛臻直接飛快趕上了薛氏並將她甩到了後頭。
薛氏見了便是想攔都攔不住,隻急得在身後連跺腳。
自然,阮氏這一去,便被守在二門的劉老根家的堵了個正著,壓根連二門都出不了,劉老根家的那身板快要趕上二百斤了,往二門的門口一堵,整張門都被堵得嚴嚴實實的,隻叉著腰,衝阮氏譏笑道:“什麼府裡來人不來人?便是來了人也不是來尋你們的,老實在莊子裡頭待著,沒有莊主夫人的吩咐,你今兒個是半步也甭想從這裡踏過去,倘若故意找茬的話,嗯?”
劉老根家的卷了卷衣袖,露出兩截粗壯的手臂。
阮氏被嚇得身子一軟,當即便又摟著衛臻蹲在地上崩潰大哭了起來。
正哭得絕望無助時,忽而聽得一道詫異的聲音在二門外響起,隻提高了尖尖的嗓門,一臉誇張道:“喲,這是怎麼了,怎麼蹲這哭起來了?”
這道聲音就是衛臻母女倆心目中的魔音,但凡聽到這個聲音一響起,二人便覺得當頭棒喝,麵目驚恐,果然一抬眼,隻見那呂氏手中抱著個湯婆子,大搖大擺的往這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頭,這兩個小丫頭還是衛臻母女被發落到莊子前呂氏買來伺候自己的,兩個小丫頭手中分彆捧著個大托盤,托盤上用紅色的紅綢蓋著了,瞧不出裡頭是個什麼章程。
阮氏一見著呂氏,便猶如老鼠見著了貓,隻將衛臻拚命的護在懷裡,衛臻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了,阮氏自己也跟著瑟瑟發抖了起來,隻結結巴巴,一臉慌張道:“沒···沒哭···沒人哭。”
說完,立馬摟著衛臻起身,匆忙抹了眼淚,急急道:“豬圈裡頭活還沒乾完,我···我且先去了。”
說著,生怕呂氏要來尋她們麻煩,踉踉蹌蹌的抱著衛臻便要往回走。
隻是約莫是一路抱著衛臻跑過來,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又約莫是蹲在地上蹲得太久了,猛地起身,隻覺得腦袋一暈,腳下一陣踉蹌,險些摔倒,卻未料正在此時被呂氏一把堪堪扶住了,呂氏忽而一改往日的陰毒與狠絕,竟然破天荒的上前親親熱熱的拉著阮氏的手,笑吟吟道:“您可是主子,哪能叫您乾活啊,您可真是愛說笑話,莊子裡的那些活計本就該是院裡那些吃閒飯的婆子老婦們乾的,哪能勞駕您親自動手呢?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刁奴背著我欺負您,倘若哪個不長眼的敢怠慢了您,您隻管跟我說,我定叫她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