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高度看起來不算高,隻有親身摔上那麼一把,才能明白那隻是看起來而已。
大半夜被救護車拉到醫院,忙前忙後地為一個陌生人辦理手續,好不容易搞定一切,謝寧坐在病床邊,眼神發直地看著眼前的石膏腿,腦子裡全是刑事責任和民事糾紛。
病床上的少年身著南高的校服,此時和他盯著石膏一樣在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你是陽澄的。”對方肯定地說。
謝寧低頭,自己身上穿著隻是普通的休閒服。
“嗯。”他僵硬點頭,被少年盯得有些不自在。
主要是那目光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他完全無法和十分鐘前毫無形象哀嚎著叫疼的人聯係在一起。
“你認識我?”
少年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避開視線說:“見過你穿校服回來,放心,這腿跟你沒關係,是我今個沒踩穩。”
謝寧微微瞪圓了眼:“所以這些天窗外的動靜都是你在...在爬樓?”
“我打工回來晚,前幾天聽李奶奶說你打聽過我的工作,就猜可能吵到你了。”
說到這,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飛快瞥了謝寧一眼:“三樓而已,我住你樓上,爬樓的話不得不經過,沒想到還是有聲。”
“...原來是這樣。”
萬萬沒想到折騰了好些天的怪聲竟然是這樣的來曆,謝寧複雜心情溢於言表,彆說鬼怪什麼的,根本連小偷都是想象。
想來也是,對方每晚都會路過他房間的窗戶,樓上的開門聲也正巧是幾天前消失不見的,稍微冷靜下來思考便能發現其中的聯係,隻能怪他嚇得慌了神,腦子都被那些有的沒的占據了。
不過就算是三樓,每天大半夜抹黑攀岩也著實太瘋狂了點吧!
謝寧忍不住看向他露在衣袖外骨節分明的雙手,不算特彆白皙,隱約還有幾道傷疤和薄繭,很符合他主人的瘋狂。
不過看剛才這人又叫又鬨的模樣,好像又對痛覺特彆敏感似的,怎麼敢天天還敢黑燈瞎火地學蜘蛛俠。
謝寧目光又落回他的打了石膏的左腳,本來覺得不能算自己的錯,這會兒卻突然不確定了。
畢竟是因為他閒聊時好奇問了小區奶奶一嘴,對方才自此不走正門,爬樓的初衷隻是為了不打擾他休息,跌下去的原因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要不然醫藥費咱們平攤吧。”謝寧越想越過意不去:“我也有責任。”
如果謝家還是以前的條件,謝寧肯定毫不猶豫給對方最好的治療。
然而自打上次提過生日時邀請段綾來做客,家裡的夥食費流水一樣消耗,全是謝老爹練習廚藝的代價,他才不得不在各種方麵精打細算。
少年失笑,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都說了不是你的問題,反倒是你,這幾天嚇壞了吧。”
也許是通過謝寧拉窗簾時的驚慌模樣聯想到了他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的樣子,少年彆過頭憋了幾秒笑,再轉過來時已是一副很是內疚的模樣。
謝寧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醫藥費我自己付就行,不用你平攤。”
雖然有點過意不去,但對方不收,謝寧也沒打算強求:“那…”
然而還沒等他順勢答應,少年就又打斷補充了句。
“但我是和妹妹兩個人生活,現在這樣。”他用下巴朝打了石膏的腿示意:“平時生活可能有點不太方便,鄰居李奶奶年紀又大了,所以…”
“我可以幫你。”謝寧不假思索道:“如果有什麼要幫忙的,來樓下找我就行。”
少年暗色的眼波轉了轉,朝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間接害彆人摔斷了腿總不能當無事發生過,某種程度上這算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謝寧心裡稍微輕鬆了點,說:“我平時大概六點放學,特殊情況可能會回來晚點。”
少年笑眯眯地點頭,一副完全遷就他時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