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高三上半學期度過了大半。
上午第二節課課間,南高三樓的走廊沸沸揚揚,打扮個性前衛的男男女女或笑或鬨,組團在走廊透風閒聊,在走廊儘頭角落,也不乏有以多欺少的情景上演。
本該廢寢忘食的高三,無論曆經多少屆學生,南高始終保持玩世不恭的傳統。
幾乎沒人將高考當回事兒,老師同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早早放棄了這群混吃等死的學生。
這可能也算是一種校風。
“趙瀟言!你他娘的滾出來!”
三班教室門口,身形比同齡人壯碩魁梧的周碩如同一座巨塔,將兩米高的門框堵的嚴嚴實實。
“你是不是活膩歪了?敢拿老子妹妹玩票兒?”
這一嗓門震得三班登時安靜。
安靜堪堪持續了兩秒,接著不知誰嗤笑了聲,教室裡恢複吵鬨,各自收回視該乾嘛乾嘛,沒人將肌肉男放在眼裡。
教室後排的角落,染著黃毛的少年嚼著口香糖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來了。”
李希罵道:“艸,能不能換個外號,這好他媽長!”
“這多貼切啊,再簡單點?蠢貨?白癡?兄貴?”黃毛做嘔吐狀擺手:“我有畫麵感了!”
周碩還杵在教室門口,黃毛轉身問:“瀟言,你真把周小妞給甩了?”
趙瀟言看著漫畫,從頭至尾眼皮都沒抬一下。
“太纏人。”
“哈?”黃毛誇張仰身,嘖嘖道:“周小妞平時拽得二五八萬的,走的可是酷拽不良校花人設,她還纏人?”
趙瀟言翻了頁漫畫:“你可以去試試。”
不知道聯想到什麼,黃毛笑得猥瑣:“是平常纏人還是床上纏人?”
“滾。”掄起漫畫書砸去,趙瀟言冷著臉警告:“少在這惡心我。”
“錯了錯了!”黃毛飛快討饒,機靈地轉開話題:“周小妞長得也就那樣,甩就甩吧,她配不上你!”
李希隔了條走道打趣:“那是,追言哥的妹子都從南高排到陽澄的,沒一個撐過半個月的。”
“長得帥真好。”黃毛瞧著趙瀟言鬼斧神工般的側臉,難掩豔羨:“言哥哥,你高什麼考啊!要我說,你根本犯不著補習,成年之後直接當明星去得了!”
趙瀟言又翻起漫畫,將大長腿搭上隔壁座位,痞裡痞氣地說:“少管老子。”
黃毛和李希對視一眼,互相打起眼色。
他們一行人算是南高新一代的扛把子,在幾大中學都小有名氣。
本來放學後是他們的自由娛樂時間,時常會去遊戲廳開開黑,打打台球什麼的,有時候沒勁,還會去酒吧喝幾杯。
可自從這個月開始,趙瀟言就不怎麼參與了,據說有人瞧見他每晚都和謝寧單獨在自習室裡,很多傳聞都說他們在搞地下情。
黃毛等人也想搞明白怎麼回事。
眼神戰爭的最終結果,黃毛敗下陣來。
他一本正經地打商量:“言哥,你不能這樣,寧寧是大家的老婆,你不能...”
黃毛的後半句還沒說完,一陣涼風吹過,漫畫書重重砸上鼻梁,砸得他當即鼻子一酸,險些掉眼淚。
“為啥打我!”
黃毛‘哎呦’一聲,差點發飆,對上趙瀟言陰惻惻的目光,臟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又活生生憋了回去。
“管不住嘴?”
“...趙哥,您隨便打!彆打臉成不成?”
“滾一邊兒去!”
其實趙瀟言把周小妞甩了的原因,彆說黃毛和李希,整個南高差不多都能猜到。
一個月前,三班和四班共同的數學老師光榮退休,理所當然的,來了新老師接任。
新老師剛來那會兒,著實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眾所周知,教數學的多數是上了年紀的古板老頭,當初三班學生都計劃好了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但當人真的站在講台,竟然一個個隻有傻眼的份兒。
新老師並不是禿頭,與其說是老師,不如說他是剛來的轉校生。
年輕,漂亮,像隻誤入狼群的小白兔,明明肉眼可見的緊張,臉上卻始終掛在親切溫柔的笑容。
但這裡是南高,兔子來了,反而更能激起豺狼虎豹的野性。
...往事不堪回首,反正現在,兔子成他們嘴裡的‘老婆’了。
教室裡的吵鬨聲漸弱。
教室門口,謝寧手拿數學課本,疑惑問周碩:“你來三班做什麼?”
三班和四班現在都是他在教,周碩是四班的,他叫的出名字。
正趕氣頭上,周碩凶神惡煞地轉過頭,看清來人,氣焰頓時熄滅。
“靠...是寧寧啊。”
謝寧一噎,惱羞成怒地糾正:“都說了要叫老師!”
周碩嘿嘿傻笑,一改方才的跋扈勁兒,仗著身高優勢,一隻手搭上謝寧的肩膀:“老師,晚上給我補習吧,我這次數學差一點點就及格了。”
說著話,他還不往看向教室角落的趙瀟言,眉梢上揚,明擺著挑釁。
漫畫書被合上了,架起的長腿落地,趙瀟言起身,陰沉的目光死盯著周碩亂放的右手。
“差一點點?”甩開肩膀上的重量,謝寧板著臉提醒:“不是一點點,周碩,你差了整整三十分。”
周碩依舊嬉皮笑臉:“所以才要老師補習啊。”
“今天不行,我看看...”謝寧打開手機:“明天中午你來找我吧。”
“也行,說好了,一對一教學。”
兩人說話的功夫,足夠教室裡的人走出來了。
趙瀟言半倚著門框,嘴角含笑,眼底卻一片森然:“不是找我麼,出去說。”
“出去乾什麼?”周碩饒有深意地掃了眼謝寧:“正好老師來評評理...”
謝寧聽的一頭霧水。
周碩沒機會把話說完,前一秒還含笑的趙瀟言突然發難,一拳就揍歪了他的臉,那股狠勁兒像是恨不得把人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