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沒想到鄭驍會出現在他麵前。
他是在下班以後, 在公司門口看見的等著樹下的鄭驍。
鄭驍的氣質很好, 不顯得猥瑣,他的年紀看起來很小, 明明已經大學畢業了, 看起來卻像剛升大學的學生。
“沈哥。”看見沈臻以後鄭驍連忙迎上來,他臉上帶笑,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 沈臻看著他的時候, 都覺得蘇時清狀態最好的時候都比不上他。
他越是這樣, 蘇時清看到他的時候就會越難受。
沈臻微笑著說:“有什麼事嗎?”
其實沈臻不討厭這樣的人, 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把蘇時清帶出蘇家。
鄭驍看到沈臻的表情, 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來之前一直害怕沈臻會討厭他。
畢竟他現在也知道, 自己跟蘇時清有多相像。
每次看到蘇時清, 他都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想請沈哥你去咖啡廳坐一坐, 有時間嗎?”鄭驍很有禮貌。
沈臻看看時間,這時候才下午四點,他的上班時間跟普通員工不同,沒有大業務的時候基本都是早上九點半到下午三點。
他定的上班時間是彈性上班時間, 除了人事以外,有業務的員工隻要在中午十二點前到公司, 一天乾滿八個小時就行。
所以員工們對他的觀感很好, 覺得沈臻應該算得上是最佛係的老板。
業務忙的時候, 每個小時都有加班工資, 也沒人有怨言, 如果能縮短加班時間辦好,還有獎金。
沈臻在管理公司方麵沒有給員工施加太多壓力。
最近還請了專門的阿姨來公司給員工做飯,甚至還請了照顧寵物的阿姨,鼓勵員工把寵物帶到公司,有專門的寵物活動室。
這一套操作下來,員工們就差沒愛死他。
沈臻衝鄭驍點點頭:“行,走吧。”
鄭驍選擇的咖啡店是在距離沈臻公司不遠處的小巷裡,裝修的很漂亮,可惜這裡過往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住戶,所以白天的生意不怎麼好,隻能等晚上附近的上班族下班之後生意才能好起來。
他們坐進了包廂裡,畢竟卡座的隔音效果並不好。
“我上次聽秦哥提起,說您愛喝茶。”鄭驍討好的朝沈臻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您愛喝什麼茶。”
沈臻:“不用這麼客氣,給我點一杯竹葉青就行了。”
他愛喝的茶這樣的店裡肯定沒有,再說了,咖啡店能有多少種類的茶?
鄭驍給他自己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又給沈臻點了一杯竹葉青。
等服務生離開之後,他才有些忐忑不安的看著沈臻,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來:“最近蘇先生一直住在秦先生的房子裡。”
那套房子原本是他跟了秦越以後秦越讓他住的。
他現在在一家培訓機構給初高中生做法語輔導,他學的是小語種,拿到的工資不算很低,正好這房子離培訓機構很近,再加上他自己也對秦越有除了金錢之外的意思,所以就開始跟秦越的同|居生活。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蘇時清竟然還真有臉麵再次住進來。
本來想搬走,卻又覺得蘇時清都有臉留下來,他為什麼要搬走?
再說了,秦越可沒進過蘇時清的屋子。
平時在家裡,他早上給秦越做飯,吃完飯秦越會送他去培訓機構然後自己再去公司。
下午他和秦越都下班以後,秦越就會開車過來接他。
就算蘇時清來了,他們的這種習慣也沒有改,這給了鄭驍希望。
隻是蘇時清每天都會蹭飯,他做好了飯菜,蘇時清就自覺自發的坐在餐桌上,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鄭驍想罵他,卻又怕秦越生氣,隻能強忍下來。
“蘇先生一直認為是我搶走了秦哥。”鄭驍覺得這些事難以啟齒,但一想到自己都求到沈臻麵前了,再矯情也沒什麼意思,隻能一股腦的說出來,“其實我現在手裡已經有一筆錢了,該還的欠款還的差不多,本來我已經可以走了。”
沈臻:“那為什麼不走?”
作為被包|養的一方,不管是在感情上還是地位上,天然的處於劣勢,他跟秦越沒有平等的地位,又怎麼去談愛情?
哪怕是當年的蘇時清,也聰明的沒有在最開始就接受秦越的饋贈。
隻會一個勁的賣慘,然後自己和秦越就會像昏了頭一樣悄悄的把東西送給他。
那時候的沈臻會用“這些是我不要的東西”來做借口。
秦越則是借彆人的手給他。
所以蘇時清才會覺得沈臻看不起他,估計用沈臻自己不要的東西來侮辱他。
——雖然他收東西的時候很快活。
鄭驍低下頭:“不怕您笑話,我……我對秦哥……”
沈臻的眉頭微皺:“你愛上秦越了?”
鄭驍艱難的點點頭,他知道沈臻以前和秦越的關係。
他還記得蘇時清曾經對他說:
“阿越為了我都放棄了沈臻,你覺得你比得上沈臻嗎?”
鄭驍被他這一句話說的啞口無言。
沈臻有比他和蘇時清都好的家室,和秦越還是竹馬,長得好看,身材也有,他還記得自己見沈臻的時候都覺得這樣的人想要什麼,彆人都會顛顛的送上前去。
雖然不像承認,可鄭驍又不得不承認,蘇時清有時候說話,是真的一針見血。
鄭驍低聲說:“我知道,可能在沈哥你和秦哥的眼裡,我跟蘇時清是同一類人……”
沈臻笑道:“我沒這麼覺得。”
鄭驍抬起頭來看沈臻。
沈臻說道:“你比蘇時清聰明,識時務,更重要的是,你有蘇時清曾經有,而現在沒有的東西。”
鄭驍有些傻氣的看著沈臻。
沈臻在心底談了口氣。
“沈哥,我也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鄭驍低頭說,“最近我明顯能感覺到秦哥對我越來越不耐煩,蘇時清也和秦哥的關係越來越近,有時候秦哥都不會回我們的房間,一個人出去開房。”
沈臻:“那是你們的事,你來找我,我又能幫你做什麼?把秦越捆在你床上?或者你幫你打斷他的腿?”
鄭驍慌亂的說:“不是,沈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我隻是想,或許我能幫上你的忙,你也能幫我的忙。”鄭驍衝沈臻笑,笑容中帶著他自己可能都感受不到的卑微。
沈臻有片刻恍惚,他以前是不是也曾像鄭驍這樣卑微過?
是不是也想過,隻要秦越能回心轉意,他就什麼都願意去做?
把自己的位子放到最低,卻還是挽不回要離開的人。
沈臻剛想說“我幫不了你”,
鄭驍又說:“我……我知道了一件事。”
沈臻:“什麼事?”
鄭驍輕聲說:“蘇時清之前示威的時候跟我說過,當年他剛到秦家的時候,拿過沈哥你的一條項鏈,你以為是秦哥拿的,還跟秦哥大吵了一架。”
沈臻一愣:“項鏈?”
事情過去的太久,沈臻都有些記不清了。
什麼項鏈?
沈臻坐在那,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這才慢慢想起來。
鄭驍說的那條項鏈,好像是某一年秦邢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直妥善的保存著。
畢竟那時候秦邢就是他的偶像。
作為一個低調內斂的粉絲,他又不可能像追星一樣去追秦邢,隻能妥善保管秦邢送他的東西。
雖然每年隻有一樣。
沈臻想起陳年往事,他當時把項鏈放在櫃子裡,畢竟他覺得自己一個男生,戴鑽石項鏈好像不太對,準備就一直放著,說不定等秦邢過生日,舉辦宴會的時候自己能戴出去。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有隱私,所以他的房間彆人是進不去的,就連打掃,也要他在場。
而能夠在他不在場的時候進到他房間的人隻有秦越。
項鏈不見以後,他去找過秦越,秦越自然矢口否認,他也覺得秦越不是會偷東西的人。
秦越當時也生氣,認為沈臻把他想成一個低劣的人,兩人吵了一架。
……原來是蘇時清拿的嗎?
沈臻露出嫌惡的表情。
那時候的蘇時清就敢偷東西了?
鄭驍小聲說:“我也說他了,說他是小偷。”
“但是他說,他沒想過偷東西,隻是覺得好看,就拿回自己的房間仔細欣賞。”
“結果你發現了,為了不被你誤解成小偷,他才沒有把項鏈還給你。”
沈臻:“……”
不愧是蘇時清,這個邏輯普通人還真的想不到。
鄭驍又說:“沈哥,我也是沒辦法了……”
沈臻知道鄭驍這是想讓他仇視蘇時清,然後幫他一把。
雖然看穿了,但沈臻卻沒有說穿。
既然蘇時清自己作死,鄭驍又求到了他頭上,沈臻也不是寬宏大量的人,就笑著說:“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鄭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謝謝沈哥!”
“我的想法是,沈臻你能不能給秦哥打電話。”鄭驍說,“跟秦哥把以前的事說清楚。”
沈臻臉上的笑容還在,他不想跟秦越打交道,倒不是逃避,而是看到秦越就覺得惡心。
覺得以前那個愛秦越愛的近乎喪失自我的自己是個腦殘。
鄭驍看沈臻臉色不好,又連忙說:“不打也沒關係,我……”
沈臻卻說:“我會約他出來談的。”
是時候放下以前的事了。
沈臻微笑著看著鄭驍。
他以前一直不願意去直麵秦越。
雖然說著惡心,可他自己也清楚,是因為他還帶著氣,覺得不平。
自從跟秦邢坦誠相對了以後,這股氣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