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日光沒那麼強烈了, 江依月如約來向沈卿卿學畫。
沈卿卿昨日給江依月講了畫筆的種類, 今日她準備了十幾種顏料, 一盒盒全是尋常閨秀用不起的。
“仲常哥哥對嫂嫂真好。”江依月有幾分打趣地道, “光這些顏料就夠普通百姓吃穿一輩子的了”。
沈卿卿愣了愣, 意識到江依月誤會了, 她笑著看了眼玉蟬。
玉蟬便替主子解釋道:“侯爺確實看重夫人,不過這些全是夫人的嫁妝呢。”
江依月尷尬地紅了臉, 忙向沈卿卿道歉。
沈卿卿並未放在心上,開始教江依月各種顏料的名稱, 教著教著, 沈卿卿忽然發覺江依月走神了, 還是對著她走神。
沈卿卿不禁摸了摸臉,難道顏料沾臉上了?
她的動作讓江依月回了神,江依月失笑,隨即由衷地感慨道:“嫂嫂真美, 難怪能讓仲常哥哥傾心。嫂嫂可能不知道, 這些年貴妃娘娘、老太太替仲常哥哥安排了許多美人,環肥燕瘦都有,仲常哥哥一個都沒看上。”
沈卿卿垂眸裝羞, 心裡卻有絲異樣。外人都說李贄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因為李贄對她的冒犯,沈卿卿並不相信, 但嫁到侯府, 沈卿卿才發現李贄身邊確實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以李贄的富貴與權勢, 這點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沈卿卿是不在乎李贄有沒有妾的,但如果李贄能一直保持下去,或是隻納兩三個小妾,那她這個主母也能省心很多。父親與兩位伯父都沒有妾,可沈卿卿與小姐妹們在一起時,聽說過不少妻妾之間的明爭暗鬥。
“彆提他了,妹妹記住剛剛這兩種顏色的區彆了嗎?”沈卿卿一本正經地問。
江依月笑,一副乖巧學生的模樣。
接下來,江依月果然再沒有提李贄半字。
未料今日李贄回來的格外早,他還沒許院子裡的丫鬟通傳,突然挑簾進來,嚇了二女一跳。
彼時江依月正提著一邊袖口研磨,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看到李贄,她連忙將袖子放了下去。
李贄並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鳳眼最先投向沈卿卿,調侃道:“看來夫人當女先生當上癮了。”
沈卿卿端起江依月才磨好的顏料檢查,漫不經心地答:“承蒙依月妹妹看得起,我自然要儘心儘力。”
李贄笑笑,走到了二女麵前,問兩人在做什麼。
江依月做了回答,然後便要告辭:“仲常哥哥陪嫂嫂說話吧,我先走了。”
李贄頷首。
沈卿卿不想與李贄獨處,靈機一動,她笑著對李贄道:“聽聞侯爺也會作畫?不如讓我與依月妹妹品鑒品鑒如何?”
江依月驚奇地停下腳步。
李贄自謙道:“我那點本事與仲景有雲泥之彆,你嫂嫂看看也就罷了,還是彆汙依月的眼好。”
沈卿卿暗暗撇嘴,如果李贄的畫技真那麼差,那她也不想汙了眼睛。
江依月隻從李贄的話中聽出了濃厚的遠近之分,對沈卿卿是近,對她則是遠。
家醜不外揚,李贄把才娶進門不久的沈卿卿當家人,卻把相識多年的她當外人。
心頭黯然,江依月識趣地告辭了。
沈卿卿想去送送,李贄一把拉住她手,笑道:“依月是自家人,不必客氣。”
不送就不送,他毛手毛腳做什麼?
沈卿卿瞪著眼睛往外掙,李贄沒放。
江依月出門前回望,看到的就是夫妻倆這打情罵俏恩愛無比的一幕。
她立即收回了視線。
也就是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間,李贄終於鬆開了沈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