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公公馬上退了出去。
慶德帝這才讓太醫們過來。
太醫院院使胡庸親自為慶德帝診脈,事後神色凝重道:“皇上傷了元氣根本,當臥床靜養,不宜再勞神費力。”
沈皇後關切地問:“那皇上何時能大好?”
胡庸下意識地低了低頭,然後才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死,微臣會儘心替皇上調理龍體,至於何時痊愈,恕微臣難以斷言。”
沈皇後聞言,看向慶德帝。
慶德帝卻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
不遠處的五位閣老互視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測。這五日慶德帝全靠參湯在續命,龍體已經消瘦如柴,臉色蠟黃膚皺如樹皮,再看胡庸的態度,慶德帝大概是活不長了。
不多時,純貴妃來了。
慶德帝終於又睜開了眼睛,扭過頭,就見純貴妃一身素衣走了過來,頭上隻彆了一根簡簡單單的玉簪,臉色蒼白,未塗脂粉。
目光相對,純貴妃潸然落淚。
慶德帝忽然閉上眼睛,疲憊地道:“都退下吧,都退下。”
眾人皆驚,沈皇後掃眼同樣驚訝的純貴妃,忍不住問道:“皇上,要妹妹留下嗎?”
慶德帝隻搖了搖頭。
沈皇後努力壓下心頭的喜意,遺憾地對純貴妃道:“既如此,妹妹先回去吧,等皇上略作恢複了你再過來。”
純貴妃頷首,行禮告退。
所有人都走了,隻剩下了石公公。石公公目送沈皇後出殿,一回來,卻見慶德帝緊閉的眼角多了兩滴淚。
石公公驚得跪到了床邊,低聲哽咽道:“皇上彆急,您一定會好起來……”
慶德帝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他能感覺到,他活不長了,胡庸的閃爍其詞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
慶德帝很後悔,後悔為何沒能給他的阿蓴一個兒子,隻要阿蓴有兒子,哪怕是剛剛出生,他都願意為了阿蓴廢太子立她的兒子。可是阿蓴膝下沒有龍子,太子又是他三個皇子裡最適合繼承帝位的……
好好地活著時,慶德帝可以隻想自己,現在他要死了,他必須替大周的江山考慮了。
“準備筆墨,朕要擬旨。”
石公公忙去端了筆墨紙硯過來,還帶來了慶德帝的玉璽。
慶德帝強撐著坐了起來,石公公彎腰扶著他,慶德帝顫抖著落筆時,石公公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結果這一眼,就看到了四個字:……貴妃殉葬……
太過震驚,石公公的手哆嗦了下。
慶德帝察覺了,卻心痛到無力解釋。
不是他心狠,而是留著阿蓴的命,等他一走,沈皇後肯定會想儘辦法報複阿蓴甚至阿蓴的兩個女兒,與其留阿蓴在宮裡活活受罪,不如帶阿蓴一起走。非要保阿蓴平安無虞,他就必須同時保住李贄的權勢,然而那樣,慶德帝擔心太子鬥不過李贄……
為了江山社稷,慶德帝隻有一條路走。
三日後,慶德帝將過去多年中禦史狀告李贄的一堆奏折翻了出來,舊案重審,最後下旨削去李贄的爵位與官職,全家貶為平民。
朝堂之上,李贄寵辱不驚,對著空蕩蕩的龍椅從容接旨。
慶德帝早就不上朝了,由太子代理朝政。
與此同時,慶德帝頒發了另一道旨意,認命太子的嶽父護國公周顯為禁軍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