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寡婦訕笑了一聲:“哎呦,嬸兒沒彆的意思,隻是麗娟不在了,你們家也沒個女主人,瞧這家裡家外都沒人張羅,要不要嬸兒幫你說個媒?”
顧明東眼神一冷,據他的記憶,李麗娟活著的時候跟劉寡婦的關係可不錯,時不時還接濟一下,現在她人走了還沒一年,劉寡婦居然說出這話來。
李麗娟是個好性子,從來不跟劉寡婦計較,偶爾借個鹽挖顆蔥什麼的,她也從不說。
可顯然劉寡婦沒記住這份好。
顧三妹是個憋不住脾氣的,冷哼道:“嬸兒這話說的,我不是人,我妹不是人?”
劉寡婦隻得解釋:“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姐妹倆不要嫁人啊,等你們嫁了人讓阿東帶著倆孩子怎麼辦?”
眼看她越說越不像話,顧明東打斷她的話:“劉嬸過來有事兒嗎,沒事我們就要吃飯了。”
劉寡婦心底不悅,但想到來意還是堆起笑容:“是有事兒想找你商量,你看這……”
說完看了看顧明南和後頭進來的顧明西。
顧明東卻像是看不懂她的意思:“那您說吧,我聽著。”
劉寡婦皺了皺眉,又笑著說道:“阿東你也知道,你大柱哥好不容易要娶媳婦了,還是個城裡頭姑娘,雖說小花看中了我家大柱的人品,沒提什麼要求,可我們家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這聘禮總得好好準備……”
顧明東一邊點頭,一邊炒菜,半點不耽誤,也不搭話等著他繼續說。
劉寡婦自說自話道:“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問你家借點錢,周轉一下,等新媳婦進了門把嫁妝帶過來,回頭就能還上。”
這話讓顧明東大長見識,借錢當聘禮,回頭等媳婦嫁妝帶過來就還錢,劉寡婦真是打著一手好算盤。
顧明東挑了挑眉,直截了當的說:“劉嬸你真是抬舉我了,我們家什麼情況你還不知道,要不然麗娟也不至於撐不下去,現在你家娶媳婦來我家借錢,你覺得合適嗎?”
劉寡婦臉色有些不好看:“這有啥不合適的。沒錢那不是以前嗎,這一年你賣力乾活,拿的都是全工分,年底的時候分了不少糧食,再說你還打到兩次野豬,比其他人家多分了好多肉,糧食和肉不都能換成錢?”
顧明東重重的方才鏟子,回頭冷聲道:“劉嬸倒是看得仔細。”
劉寡婦有些訕訕:“都是一個村的,咱兩家也住得近,所以才知道一些。”
“我們家沒錢。”顧二弟急吼吼的喊,生怕他大哥心一軟,真的把錢借出去。
誰不知道劉寡婦家窮得叮當響,劉大柱也不是個乾活的料,現在還娶了一個城裡媳婦,將來靠什麼花錢?
“那杯子是我大哥的,憑什麼借給你們家待客。”
顧明東暗示弟弟稍安勿躁,冷笑道:“那劉嬸肯定也能體諒我們家乾活的人少,吃飯的人多,那點糧食還不知道能不能吃到明年,實在是沒有盈餘。”
劉寡婦臉色更加不好看:“阿東,嬸兒難得開個口,隻是找你掉個頭,你這都不答應?”
“我也不多借,二十塊你總拿得出手吧?”
“二十塊?”顧明東心底冷笑,農村壯勞力乾一天活算工分,一年到頭也就隻能分到三十塊錢,劉寡婦倒是好,一開口要走了九成九。
他們家統共就三個人乾活,老二老三加在一起才算一個大人,連他在內總共隻能算兩個壯勞力,卻得養活六口人。
再說了,生產隊的人家大部分都用工分換糧食,鮮少有拿錢的,也就顧明東心裡頭有其他打算,才要了一部分錢。
顧明東忽然明白過來,劉寡婦今天上門,肯定是打聽過這件事,知道他手裡頭可能有錢才進門的。
他微微擰起眉頭。
劉寡婦還以為他意動了:“我那兒媳婦可是城裡人,難道還能虧你那點錢?等她嫁進來肯定就把錢還你。”
“既然是掉個頭,劉嬸找彆人也是一樣。”顧明東淡淡道。
劉寡婦拉下臉,顯得更加苦相:“阿東,你這是一點忙也不願意幫了?”
顧明東看向她:“是的,我自顧不暇。”
“我們家錢早花光了,一毛錢也沒有。”顧二弟冷哼道。
劉寡婦臉色難看,卻又說:“你今天不是拿到個搪瓷杯,那杯子體麵,到時候借我用用,待客可有麵子。”
要是她先提搪瓷杯,顧明東借也就借了,偏偏方才來過那一出。
顧明東沒有用自己熱臉去貼彆人冷屁股的打算,一口回絕:“那個搪瓷缸是不錯,不過我拿回來已經用過了,騰不出來。”
“劉嬸,幫不了你了。”
劉寡婦一口氣憋在心口,氣得臉都青了,扭著身子往外走:“好好好,我今天算是看清了,這麼多年鄰居白當了,你這是一點情麵都不給,那以後你家有事也彆上門。”
顧三妹忍不住罵道:“我們家的事情什麼時候找過你。”
外頭的孫淑梅和顧明北聽見動靜,紛紛擔心的看過來,卻見劉寡婦大步往外走,臉色很難看。
“大哥,發生什麼事情了?”顧四妹擔心的問道。
“沒事,行了,彆搭理她。”顧明東勸了一句。
“真虧她開得了口。”顧三妹依舊氣哼哼的。
顧明東笑著比了比碗筷:“把碗拿出去吧,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終於可以吃肉了!”顧二弟興奮的喊道,急急忙忙的開始幫忙。
老顧家喜氣洋洋,卻不知道劉寡婦剛回到家,那邊就鬨了一場,母子倆鬨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