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花這時候也衝了出來,她跟劉寡婦不一樣,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名聲,反倒是衝著周圍的人喊道:“媽,你被求她,大家夥兒來評評理,有她這麼當嫂子的嗎?”
“她差使我洗衣服,曬被子,現在丟了一顆玻璃珠子,就把我媽房間翻了個遍,還動手打我,你們看看我的臉。”
“就一顆破爛珠子,我說沒拿就是沒拿。”
過年的時候,村裡頭家家戶戶歇在家裡頭,這會兒全出來看熱鬨了,聽見這話也覺得不可思議。
“你們還說大柱這媳婦娶得好,是個城裡人,瞧瞧把愛花打得,這是不把小姑子當人看。”
“一顆彈珠能值什麼錢,愛花從小懂事,能偷她的?”
“聽見沒有,這娶進門的是媳婦還是祖宗,活兒全讓小姑子乾。”
白小花一門心思惦記著那顆珠子,罵道:“那不是普通的珠子,那是……”
“那是什麼,難不成還是金銀珠寶。”劉愛花倔強的仰著頭。
劉寡婦不想讓人看笑話,勸道:“小花,就一顆玻璃珠子,你要是弄丟了媽再給你買一顆。”
白小花眼神一閃,冷笑道:“那是淑梅送給我的,具有紀念意義,對我而言是特彆珍貴的東西,跟普通珠子不一樣。”
說完盯著劉愛花道:“二妹,你想要玩彈珠就跟大嫂說,可擅自動我的東西就不對了。”
劉愛花哭著喊著:“我說了不是我,我根本沒見過那玻璃珠。”
“不是你還有誰,趕緊給我拿出來,你藏哪兒了?”說完上手就要剝劉愛花的衣服。
劉寡婦再也忍不住,衝上去守護自己的女兒。
看熱鬨的村人看她動了手,也紛紛勸道:“大柱家的,要不就算了,一顆玻璃珠沒了就沒了。”
甚至還有人說:“我家有彈珠,再不行我送你一顆。”
白小花卻充耳不聞,執意要從劉愛花身上找到。
劉愛花被大嫂和親媽拉扯著,忍不住發出尖叫。
這時候,一直躲在旁邊的劉小柱哭著喊道:“我姐沒拿你東西,是我拿了。”
“那天你讓二姐曬被子,彈珠滾到了院子裡,我以為是彆人丟的就撿起來玩了。”
白小花臉色一變,衝過去按住他的肩頭問:“那珠子呢?”
劉小柱被她瘋癲的神色嚇了一跳,瑟瑟發抖道:“我,我跟狗蛋玩的時候,輸給他了。”
“狗蛋,哪個狗蛋?”白小花逼問道。
村裡頭十個男孩,五個小名都叫狗蛋。
“鐵柱叔家的狗蛋。”劉小柱倒是還記得。
白小花一把鬆開他,轉身就要去李鐵柱家。
劉寡婦衝上去一把抱住她:“你到底在鬨什麼,一顆彈珠沒了就沒了……”
白小花卻一把甩開她,氣勢洶洶的往李鐵柱家走。
她力氣極大,要不是劉愛花扶了一把,劉寡婦差點沒跌倒在地。
圍觀的人群也覺得奇怪,紛紛嘀咕起來:“大柱媳婦是不是瘋了,為一顆彈珠推自家婆婆,還要去李鐵柱家鬨?”
“看著神經是有點不正常。”
“我說呢,一個好好的城裡姑娘為什麼往鄉下嫁,看著手腳齊全,模樣也端正,原來是腦子不正常。”
村人們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
劉寡婦見勸不住媳婦,囑咐女兒跟兒子回家,連忙跟了上去。
她也是個潑辣人,以前沒少跟村裡頭婆娘乾仗,可從來沒在過年的時候,因為一顆玻璃珠這麼鬨的!
孫淑梅還不知道自己走後發生的事情,她回到老顧家,心情有些低落。
顧明東見她心情不大好,就知道肯定沒談攏,心底反倒是放心了一些。
要是白小花裝腔作勢,籠絡住孫淑梅,他反倒是要難做了。
“怎麼了?”
孫淑梅歎了口氣,沒提當初的事情,隻是問:“表哥,你說一個人怎麼會變那麼多?”
顧明東意味深長的回答:“也許你認識的那個她,早就不是她了。”
孫淑梅沒聽懂背後的意思,垂頭喪氣的說了一句:“是啊,其實她之前就變了,是我一直不肯相信。”
“那就彆想了。”顧明東摸了摸表妹的腦袋,笑著說:“來吃個橘子,甜甜嘴。”
孫淑梅接過去,低頭聞了聞橘子皮,驚喜的說:“哪兒來的?”
顧二弟嘴快的說:“我哥在山上找到的,可甜了。”
顧秀秀在裡頭說:“山裡頭是有野橘子樹,我小時候也摘過,又酸又澀又小,還是阿東運氣好,能找到個大還甜的。”
“我運氣是不錯。”顧明東笑道。
孫淑梅剝開一個橘子,酸甜的味道撲鼻而來,她嘗了一口,眯著眼睛笑起來:“真甜,好吃。”
“現在心情好了吧?”顧明東笑著打趣。
孫淑梅比了比小手指:“還差一點點。”
“那就再來一個。”顧明東又往她手裡頭塞了一個。
顧秀秀又說:“吃一個嘗嘗鮮就夠了,剩下的你們留著自己吃。”
還交代:“吃完了橘子皮彆扔,曬乾了能泡茶,還能熬粥。”
顧明東笑道:“家裡頭還有呢,我找到橘子窩了。”
“真的?”孫強好奇的問道,“在哪兒,還有嗎?”
“今年沒了。”這都過年了,又下過雪,現在還有豈不是很奇怪。
顧明東又說:“等明年秋天你們過來,我帶你們去摘。”
“那就說定了,我肯定來。”孫強興致勃勃的說。
“你每天上班,哪來的閒工夫上山摘果子。”
“我請假就行了。”孫強道。
“請假不扣錢啊?”顧秀秀瞪了兒子一眼。
“那我輪休的時候再回來。”孫強執意道。
顧秀秀無奈的搖了搖頭,對在她身邊幫忙的顧四妹說:“你表哥還比阿東大一歲呢,阿東都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他可倒好,還把自己當小孩。”
顧四妹笑道:“等表哥結婚生了孩子,也就長大了。”
顧秀秀又說:“他啊,眼光高的很,我給他介紹的都瞧不上,也不看看自家什麼條件,人條件好的姑娘能瞧上他嗎?”
這話顧四妹插不上嘴,隻能聽姑姑抱怨兒子多不聽話,多不靠譜,還是女兒貼心。
在顧秀秀的張羅下,老顧家的午餐並不算豐盛。
不是顧明東不舍得讓姑姑一家吃好的,而是拿出來的魚、肉和菜,被顧秀秀大手一揮砍掉了大半。
剩下的一半,還是顧明東堅持才留下,否則她能做出一桌蔬菜。
顧明東知道姑姑是好意,他也領這份心,但聽著她的嘮叨,還是覺得這幸好不是親媽,要不然不用幾天自己就得受不了。
顧秀秀對大侄兒的腹誹一無所知,繼續叮囑。
“你們家負擔重,有點好東西留著慢慢吃,可不能一頓造光了。”
“你三叔也不知道勸著點,待會兒我過去的時候可得說說他。”
“小北,全家就你最懂事,你看著你大哥一些,以前沒看出來阿東是這麼個大手大腳的性子。”
聽見這話,顧家兄妹都默默的低下頭,沒敢告訴親姑姑他們這幾天的“奢侈”生活。
孫強朝著表弟擠眉弄眼,一副你看我媽平時多嘮叨的架勢,弄得顧明東差點笑出聲來。
這頓飯還沒吃完,外頭衝進來一個人:“阿東,淑梅在嗎,趕緊跟我走一趟。”
“怎麼了?”顧明東不明所以的問。
來人是李鐵柱,他擰著眉頭道:“劉大柱她媳婦發神經病了,為了一顆玻璃珠在我家要死要活的,說是淑梅送的有什麼狗屁意義。”
“你說這大過年的在我家又哭又鬨,這不是尋我家晦氣。”
“淑梅,你跟那白小花是好朋友,麻煩你走一趟去勸勸她吧。”
顧秀秀一聽哪兒哪兒都奇怪,但還是說:“大過年的怎麼鬨起來了,淑梅,你過去勸勸吧。”
孫淑梅抿了抿嘴站起身來。
顧明東也放下碗:“我跟你一起去。”
孫強也不吃飯了,跟著一塊出了門:“什麼玻璃珠?”
孫淑梅就把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孫強頓時罵道:“就是上次在我床上亂翻的那次?”
孫淑梅無奈的點了點頭:“以前也沒見她多喜歡那顆珠子。”
孫強翻了個白眼:“我看她就是有病。”
一群人飛快的走過去,大老遠就瞧見李鐵柱家門口圍著一群看熱鬨的人,裡頭傳來白小花哭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