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鬨心(1 / 2)

癟老劉被劉愛花這一出鬨得一愣,卻不把她一個小孩子當一回事兒:“愛花,叔知道你心疼你媽,可你也聽見了,你媽自己都原諒了你大哥,你就彆摻和了。”

劉大柱在後頭罵罵咧咧道:“死丫頭閉嘴,你給我回來,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話。”

劉寡婦知道女兒心疼自己,見她這幅模樣也於心不忍,但還是隻能勸道:“愛花,你哥今天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算了,你快回來吧。”

劉愛花看著怒氣衝衝的大哥,唯唯諾諾的母親,再看瑟縮著不敢說話的弟弟,心底那個念頭沸騰起來,越發不可收拾。

癟老劉還勸她:“愛花,以後你大哥要是再敢動手,你儘管來找叔,叔幫你們做主。”

“你瞧瞧,你叔都這麼說了,你就彆再鬨了,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倔。”劉寡婦歎著氣說。

誰知下一刻,劉愛花卻喊道:“叔,我想分家。”

分家兩個字,直接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劉寡婦反應過來,罵道:“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分家是你能亂說的嗎?”

她忽然想起以前劉愛花也說過分家的事兒,可那時候劉寡婦隻以為她孩子氣,事情想得不夠周全,誰知道這會兒當著大家的麵提出來。

癟老劉奇怪的問:“分家,分什麼家?”

就他們家的情況,劉寡婦年紀大了,唯一年輕力壯的隻有劉大柱,剩下一兒一女都還沒成年,擺在哪兒都不可能分家。

而且他們上河村生產隊,也從來沒出現過女兒要分家的例子。

一說出口,劉愛花反倒是更堅定了,她死死拽著拳頭,似乎這樣就能有勇氣:“叔你也看到了,平時我跟媽都在上工乾活,賺到的工分足夠養活自己,但回到家卻吃不好穿不好的,劉大柱是我大哥,又不是我爹,憑什麼我不能分家自己過?”

“我雖然是女兒,但現在婦女能當半邊天,我不想給大哥當長工,有權利要求分家。”

這一番話,倒是顯得有些驚世駭俗,連劉寡婦都愣住了。

“這……你這些話哪兒學來的?”癟老劉驚訝的問。

劉大柱先是憤怒,隨後便是羞惱,尤其是瞧見兩個堂哥鄙視的眼神,頓時惱怒的大罵:“你他娘的放屁,叔,這八成是隔壁顧明東教的,我說他怎麼這麼好心來幫忙,原來都在這兒等著呢,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是不是他教唆你提什麼分家,讓我們老劉家丟人?”

“跟阿東哥哥沒關係……”劉愛花搖頭道。

“平時吃我的喝我的,現在放下碗就罵娘,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從小心眼比篩子還多,他媽的狗雜種……”劉大柱卻已經失控的破口大罵。

“夠了!”癟老劉怒斥道,“大柱,這是你親妹妹,她是狗雜種那你是什麼?”

罵完了侄子,癟老劉又勸侄女:“愛花,你今年才十二歲,還是個女孩子,你大哥再不成樣子,有他在,總不會讓人欺負你。”

劉愛花咬牙道:“我不知道彆人會不會欺負我,但在家裡頭,大哥就把我當長工使喚,就算是舊社會的地主婆子,好歹也會讓長工吃個飽。”

聽著這話,再看劉愛花瘦小的模樣,看著甚至沒有人十歲的個頭高,癟老劉心底也挺不是滋味。

劉家老大倒是說:“生產隊大大小小的人家,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

劉愛花一咬牙,忽然拉起自己的袖子:“叔,嬸兒,你們看看,大哥平時氣不順就會打我跟小柱,以前好歹知道分寸,自從嫂子過世,他下手越發很了。”

白小花還活著的時候,每次挨打,劉寡婦總是摟著他們罵兒媳婦不是好東西,現在人死了,劉大柱動手變本加厲,劉寡婦隻知道摟著他們哭。

癟老劉媳婦過去一看,劉愛花身上青青紫紫都連成片了,劉小柱也沒好到哪裡去。

瞧著小姑娘的模樣,她難得心生憐憫:“可憐的孩子,你大哥也忒不是東西了。”

劉大柱卻還理直氣壯:“我在外麵累死累活,他們連點小事情都做不好,打幾下怎麼了,生產隊誰家不打孩子的?”

“那也不能往死裡打啊。”而且這還不是你女兒,是你妹妹。

劉寡婦瞧著女兒的傷口,卻隻知道捂著嘴哭,顯然她也知道劉大柱動不動就動手,對劉小柱有顧忌,挨打最大的便是劉愛花。

劉愛花沒掉眼淚,隻是看著癟老劉說:“叔,這樣的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我怕哪天惹了大哥生氣,他直接動手把我打死了。”

“到時候,咱上河村生產隊可就得出一個殺人犯了。”

這話讓癟老劉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他想起劉大柱方才瘋狂的勁兒,連自己親媽都能下狠手,一時真有些擔心起來。

一邊卻又覺得劉愛花這小姑娘邪乎,這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能說出口的話嗎,難不成真的是隔壁顧明東教唆的?

癟老劉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劉寡婦卻忙不迭的為劉大柱說話:“愛花,你瞎說什麼呢,你大哥脾氣是暴了點,可好歹是知道分寸的。”

隻是她自己額頭上布滿血痕,鼻血都流滿了衣襟,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癟老劉歎了口氣,為難的說:“愛花,你媽顯然是不想分家的,你一個孩子,分了家能去哪兒?”

誰知這話反倒是讓劉大柱囂張起來,他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嚷嚷起來:“小賤人你想分家是吧,好,分家就分家,但爸留下來的房子都是我的,你給我卷鋪蓋滾出去。”

癟老劉擰著眉頭勸:“大柱,你好好說話,哪有把親妹妹掃地出門的。”

說完又看向哭個不停的劉寡婦:“嫂子你也勸勸倆孩子,都是嫡親的兄妹,哪有隔夜仇的。”

劉寡婦也起身摟住劉愛花,勸道:“愛花,分了家你吃什麼,住哪兒啊,你大哥都說會改了,這次就算了吧。”

誰知劉愛花不但沒被勸動,反倒是問:“媽,你跟不跟我走?”

劉寡婦又哭了:“走什麼走,走去哪兒?你一個小孩子心思怎麼就這麼大,聽媽的,日子湊合著還能過。”

劉愛花就知道,劉寡婦肯定是不會走了,她又看向劉小柱。

劉小柱猛地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抱住她的手臂:“我要跟姐姐走。”

劉寡婦傻了:“你們倆孩子出去哪有活路,小柱,你彆跟著你姐犯傻。”

劉大柱眼神冰冷,陰鷙的嗤笑:“行行行,嫌劉家不好就趕緊滾,小賤人帶著小雜種一起滾,滾了空出屋子,正好給我娶媳婦生孩子。”

“我他娘的倒是想看看,你能活出個什麼狗樣來。”

癟老劉擰著眉頭兩頭勸,誰知道兩邊都不鬆口。

劉愛花也怕,劉寡婦肯定是不會跟著走的,家裡頭住的房子也不可能給她,但她心底更怕這個大哥。

她怕哪一天自己生病了,挨打了,躺在床上起不來,劉大柱和劉寡婦也會坐在床前,看著她一點一點斷氣。

老顧家知道隔壁分家的消息,已經是第二天。

大年初一早上,顧家兄妹都換上了新衣裳,從大到小煥然一新,絲毫沒被昨晚的事情影響到好心情。

顧四妹特意將果盤裝得滿滿的,就堆在八仙桌上,瓜子花生一樣不少,還有顧明東特意買的糖塊,彩色塑料紙包裹的硬糖,看起來分外可口。

除此之外,還有顧明南提供的一桶餅乾,這才是重頭戲。

至於水果是沒有的,糖水罐頭太貴了,也不好分,家裡頭倒是還有顧明東從山上帶回來的大橘子,但這東西精貴,顧四妹可不會拿出來給拜年的孩子,得等姑姑和三叔家過來做客的時候,才拿出來待客。

大年初一的早飯也很豐盛,瓷白的丸子,裡頭雖然沒有餡料,卻是用糖水煮出來的,吃一口滿口香甜,每個人還有一個荷包蛋,甚至還有油條,那是顧四妹昨晚炸出來特意放著的,今天稍微煎了一下,味道也不錯。

就連顧明東也吃著開胃,忍不住多吃了一些,其他人更是吃的頭也不抬。

大清早,顧家兄妹幾個吃完糖水丸子,就意外的看見有人上門來了,是顧三叔家的幾個孩子。

跟去年一直到臨近中午,因為顧三叔的交代而不情不願的過來不同,今天他們特意起的早早的,第一家就來這邊。

幾個孩子一瞧見顧明東,立刻開始磕頭說吉祥話,滿臉喜滋滋的。

顧明東起身,一人抓了一把瓜子花生,糖塊和餅乾也沒落下,還大方的給了壓歲錢,今年顧明南和顧明西也開始上班,是大人也是長輩,這會兒也給他們包了紅包。

進門磕了個頭,就收下了三個紅包,可把幾個孩子樂嗬的不行,吉祥話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扔,還高興的邀請雙胞胎和顧芸跟他們一塊兒去彆的地方拜年。

雙胞胎看向顧明東,顧明東笑著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跟著一道兒去吧,人多熱鬨。”

昨晚顧明南就說了,今年他是絕對不會再去拜年了,沒有他帶著,顧明東怕雙胞胎認不清楚人家,有幾個堂兄弟帶著也好。

“爸,那我們去拜年了,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兩孩子說道。

孩子們呼啦啦的來,呼啦啦的走,雙胞胎和顧芸背著顧四妹特意做的小布袋子,跟著人群走了。

顧明南忍不住感慨道:“就連小孩子都知道咱家日子好,估計第一個就來咱家拜年了。”

顧三妹笑道:“你想太多了,那是他們惦記著去年過年大哥給的餅乾好吃。”

誰家能有他們家大哥大方,瓜子花生都是一把一把的抓,還有糖和餅乾可以吃,她要是孩子也急著過來拜年。

顧明東掐了一顆花生打牙祭,打趣道:“你們三今年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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