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東手提著一大桶豬食,那是晚上給幾頭大肥豬加餐的,大半年的功夫,原本的小豬崽子都變成了大豬崽,吃啥啥不夠的模樣讓人看著就喜歡。
每次喂豬的時候,顧明東都覺得喂養的不是豬,而是行走的紅燒肉。
被鄭通拽住說了一頓話,顧明東不明所以,反問道:“我什麼時候讓你背黑鍋了?”
鄭通哼哼一笑,伸手一指上河村的田地。
顧明東猜到了一些,微微挑眉。
鄭通摸了摸胡子,擺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架勢:“這次算你走運,姓洪的誤打誤撞,還以為這些都是老夫的手筆。”
顧明東笑道:“洪教授是農科院出來的人,他不信科學信玄學?”
他還在想洪教授為什麼會突然放棄,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上河村,感情問題在這兒。
一時間,顧明東心底覺得好笑,又覺得這一切太過烏龍,讓他啼笑皆非。
鄭通冷哼道:“雖然現在都喊著破除封建迷信,但風水一道誰說得清真假,更彆提這些小時候曾親眼所見的。”
“他在生產隊搗鼓了這麼久,也找不出個所以然來,要麼懷疑自己所學的知識有誤,要麼將結果依托到玄乎的事情上,這有什麼奇怪的。”
最主要的是,洪教授在小時候見識過鄭通的厲害,所以才會產生那麼大的誤會。
顧明東一聽,心底倒是鬆了口氣,他之前還真怕洪教授糾纏著不放,到時候再殺一個回馬槍,帶著大批人馬過來鬨得無法收場。
如今看來是他想太多,如果洪教授將上河村的異常原因總結到鄭通身上,那他以後都不會過來了,說不準還能幫忙掩飾。
這倒是意外之喜。
鄭通又說道:“臭小子,你才學了多久,到底是用什麼法子讓田裡頭產量提升的?”
顧明東對風水的興趣不大,雖說偶爾會向他請教,但至今也就半吊子而已。
鄭通也是個自小沒種過田的,之前生產隊豐收他隻覺得高興,在洪教授戳破之前,鄭通完全沒想到這豐收裡麵還有顧明東的手筆。
這一點正是讓鄭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今天白天,鄭通特意在生產隊轉了一圈,愣是沒瞧出門道來。
難不成短短幾年,這臭小子居然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若是如此的話,鄭通隻得感慨顧明東生不逢時,好好的天才被埋沒成了農民。
顧明東挑了挑眉,笑著反問:“鄭老先生,你是風水高手,難道連你也看不出來?”
鄭通沉吟道:“上河村依山傍水,細看山環水抱,確實是臥虎藏龍,細水長流之地。”
“那可能是我們生產隊的風水太好,所以才會有豐產……”
不等顧明東說完,鄭通卻擰著眉頭說:“但此次之外,老夫也看不出其他特彆來。”
“不瞞你說,民國之後,大族大興,工業生產破壞山水,許多古法也不能作準了。”
“我實在是看不出來,到底是哪處風水寶穴能有這般神奇的效果。”
他看著顧明東,幽幽說了一句:“再者,風水真要這麼厲害,古往今來,曆朝曆代也不會有饑荒餓死人的慘狀了。”
“所以老夫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麼?”
顧明東自然不會告訴他真相,隻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多謝老先生給的舍利子,妙處無窮。”
說完他學著鄭通,維持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倒是讓後者摸不著頭腦。
臨了顧明東直接喂了豬,沒有多說就走了。
被留下的鄭通擰著眉頭,搖頭道:“不應該啊,舍利子哪有這妙用。”
瞧著顧明東的背影,鄭通搖了搖頭,也沒追根究底,心底嘀咕道:“這莫不是異魂的能力,異魂還有這效果?”
隨後他又搖頭否定,異能要是有這能耐,為何從古至今,但凡玄術遇到異魂就得誅殺,留著的好處豈不是更大?
殊不知他天馬行空的猜測,也變相的接近了真相。
忽然,鄭通一拍腦袋:“又被糊弄過去了,這臭小子嘴裡頭就沒一句實話。”
洪教授離開後,上河村又恢複了平靜,連帶著顧建國也鬆了口氣。
私底下,顧建國對大侄子說:“雖說洪教授說話挺和氣,但他是個有大文化的,在家住著我總覺得不自在。”
臨了又把像洪教授討教到的法子拿出來:“你看看這些能用上不?”
顧明東掃了一眼,就知道洪教授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吳巍也有學識,但他那些學識都是從國外帶進來,還未經過本地化改造的經驗,用起來總有幾分不合適。
可洪教授留下的這些寶貴經驗,卻都是在本土經過實踐,經過了一次次的優化,最後選出來最適合中國國土的方法。
“等明年我們就按照這一套新的方法來種植。”顧明東說道。
顧建國滿意的笑了,又低聲說:“洪教授臨走前留了話,說下放到咱們生產隊的那個吳巍,肚子裡頭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讓我照顧著一些。”
說完又瞪了眼大侄子:“之前你寫的那些法子是不是也問過他?”
顧明東點了點頭,承認了。
顧建國罵了一句:“你小子膽兒也太大了,這要是被彆人知道了,可不得上綱上線。”
“幸好最後的結果是好的,萬一被人知道也能說出個好歹來。”
也幸虧這事兒現在也彙報過了,以後不會被人說嘴。
顧建國歎氣道:“明麵上他們還是下放過來的,不能特殊照顧,但分配糧食的時候可以稍微多一些。”
有顧建國的照顧,想必住在茅草屋的四個人,以後的日子都能輕鬆不少。
不過這事兒還是給顧明東提了醒,即使異能無形無影,彆人捉摸不到,可如果他仗著有異能在身上就大肆改變上河村,那露餡是遲早的事情。
自家吃吃喝喝還成,影響的範圍越大越容易被發現,像這次就引來了大部隊,幸虧有鄭通這個作弊器在,一場烏龍糊弄了過去。
這個年代,遠比顧明東以為的要敏銳和危險。
顧明東從不會小看國家的力量,隻是上河村的日子太悠閒,以至於他慢慢的也開始疏忽大意。
他可不想被當做異類抓起來,在雜交水稻普及之前,糧種優化隻能停留在現在的程度。
洪教授走的時候已經到了秋天,偏偏這一年的秋老虎特彆厲害,入秋之後還曬得人滿頭大汗。
每天下工之後,吃完飯,搬個凳子坐在屋簷下乘涼,順便吃一個涼絲絲的大西瓜,成了顧明東家的慣例。
異能沒處花,顧明東收拾自家的口糧越發精細,後院的菜園子不提,連帶著山澗裡的西瓜口味也更上一層樓。
一口冰西瓜下肚,暑氣也跟著消散不少。
忽然,外頭傳來顧老二咋咋呼呼的聲音:“還有西瓜沒,給我拿一塊。”
不用顧明東起身,顧亮晨噠噠噠跑進屋,端著一塊大西瓜出來了:“二叔,這是特意給你留的。”
顧二弟拿過來就是一口,笑著說道:“還是咱家阿晨最懂事兒。”
顧亮星站起身問:“二叔,那我不懂事兒嗎?”
“你,吃啥啥不夠,乾啥啥不行,還要我說嗎?”顧二弟打擊道。
顧亮星也不生氣,挺著小肚子說:“三姑四姑都說了,我特彆像二叔你,我弟才像爸,你要這麼說你,那你自己也是吃啥啥不夠乾啥啥不行。”
顧二弟哈哈一笑,伸手去捏他的胖臉頰:“彆的不知道,但你這嘴皮子像我,利索。”
三兩口解決了一塊大西瓜,顧二弟從懷裡頭掏出一張票,啪的一聲拍在了八仙桌上:“都過來看這是什麼!”
顧亮星湊過腦袋讀:“自什麼車什麼……”
“平時讓你好好讀書你不讀,現在傻眼了?”顧二弟笑罵了一句。
顧亮晨一看,驚叫道:“自行車票?”
一聽這話,顧明東也起身過來看,就連屋裡頭的顧家姐妹也出來了。
就連顧芸都墊著腳,探出腦袋往桌上看稀奇。
隻見顧二弟得意洋洋,桌麵上放著一張白底紅字的票據,居然寫著一輛,上頭標注的是黛山市自行車票。
顧明東也有些驚訝。
之前顧二弟跟顧三妹都成了工人,每天都得鎮上工作,來回光靠兩條腿走路太麻煩,不提浪費時間,這鞋子都磨破了好幾雙。
顧明東那時候便想著,家裡頭能有一輛自行車就方便許多。
但一打聽才知道,這年頭自行車是稀罕貨,孫強那一輛還是嚴海留下的,那也不是嚴海自己的,而是他父母分配到的自行車票。
鎮上的單位,有時候一年才能分到寥寥幾張自行車票,一般隻有廠裡頭的領導,亦或者勞模才能分配到,其他人隻能看著眼饞。
這時候三轉一響都還沒時興起來,實在是物資太緊缺了,誰家要是有一輛自行車,那效果絕對比在現代開法拉利還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