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邊不就是劉寡婦嗎,你們誰去問問她這麼大年紀了,再找一個是什麼滋味?”
顧明東耳朵太靈,以至於不想聽閒話也聽了滿滿一耳朵。
他朝劉寡婦的方向看了一眼,劉愛花正跟在她身後乾活兒,女孩兒十分沉默,跟自己的母親一句話的交流都沒有。
王麻子跟劉寡婦光明正大的結婚,對劉小柱而言是好事兒,但對劉愛花就不一定了。
劉三嬸也是個愛挑事兒的,朗聲問道:“愛花,聽說你那新爹打算送小柱去讀書,那你去不去啊?你新爹會不會舍不得這份錢?”
劉愛花臉色一沉,拄著出頭道:“嬸兒,小柱能讀書是好事,我是個姑娘家,讀不讀都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讀了書,將來指不定就跟老顧家的小西一樣,現在都成城裡人了。”
劉愛花卻隻淡淡道:“有什麼樣的本事吃什麼樣的飯,我知足。”
她心底不是不羨慕,可劉愛花更加清楚,王麻子之所以肯送小柱去讀書,那是因為小柱是他親兒子,而她呢?
劉愛花疼弟弟,知道王麻子跟親媽結婚對弟弟而言是好事兒,所以她並不反對。
果然,王麻子住進來之後,他們家吃的果然好了許多,以前劉寡婦摳摳搜搜,現在王麻子不肯,他不想讓劉小柱挨餓。
劉小柱心疼姐姐,總是會幫愛花說話,以至於王麻子現在對她也還可以。
相比起來,反倒是劉寡婦這個當媽的不知道怎麼想的,對他們姐弟倆還是愛答不理。
時間門久了,劉愛花對這個親媽也不抱希望了。
隻是偶爾瞧著劉寡婦的偏心,她心底還是會一陣一陣的疼。
劉三嬸見不得彆人好,冷哼道:“說得比唱的好聽,我看你就是傻,不知道讓你媽去吹吹枕邊風。”
劉愛花抿了抿嘴,忽然抬頭問了一句:“三嬸,我大妮姐回來了嗎?”
她媽不知道保護孩子,但沒關係,她可以保護自己,誰也彆想看他們家笑話。
話音一落,劉三嬸臉黑了,周圍的女人都紛紛竊笑起來。
“你……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劉三嬸憤憤的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在她身後,其他的女人卻議論道:“嘖,就她還好意思說彆人。”
“他們家大妮上趕著去照顧錢知青,跟著一塊兒去縣醫院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嘖嘖,這都幾天了,你們說大妮跟錢知青是不是……”
“孤男寡女的,大妮以後還嫁得出去嗎?”
“她也不知道管管,一個黃花大閨女這麼上趕著,把咱們生產隊的名聲都弄壞了。”
“我瞧著他們家肯定是想把女兒嫁給城裡來的知青,等將來錢知青回去了,那大妮不也成了城裡人了。”
話人是非者,轉身是非人。
劉三嬸剛才說彆人家的閒事兒多起勁,現在彆人說他們家的也更來勁。
如果不是他們提起,顧明東差點忘了錢知一還在縣醫院。
他微微挑眉,心底有些意外,畢竟以顧建國的意思,錢知一壓根沒什麼事情,醫生都說了能直接回家將養著。
難不成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察覺到主人的心思,異能在他臉頰旁貼了貼,似乎在告訴他什麼。
顧明東不知道的是,錢知一至今沒能回來純屬倒黴。
且說那天顧建國等人把他送進了醫院,醫生瞧了覺得沒事兒,但錢知一一直哼哼著難受,鎮上衛生所怕條件設備簡陋,查不出問題,便讓他們去縣醫院。
進了縣醫院,到處檢查好一番折騰,得出的結論就是被壓著時間門太久,但沒大毛病,回家養著就行。
錢知一哪裡肯回來,他這是因為生產隊的問題受傷,趁機就能躲過馬上就到的春種。
於是不管顧建國怎麼說,他愣是說心口疼,躺在病床上不肯出院。
果然,顧建國懶得跟他耗時間門,先把醫藥費交了,申明大隊裡不會再給他出後頭的醫藥費,直接帶著兒子就回家了,隻有劉大妮自願留下來照顧。
錢知一心底憤怒,卻又拿顧建國毫無辦法。
他手裡還有一些錢,幾天的醫藥費還是沒問題,於是錢知一就這麼留了下來。
倒是劉大妮還為他憤憤不平:“生產隊的樹倒下來把你壓壞了,大隊長卻連幾天的醫藥費都不肯給,還說不回去上工就不給工分,這也太過分了。”
因為憤怒,女孩兒的臉頰紅彤彤的,顯得更黑了。
放在平時,錢知一是絕對瞧不上劉大妮這樣長相平庸,渾身上下出了能乾活之外,就沒其他優點的姑娘。
但經曆過一次受傷,錢知一心底卻明白,比起吳夢婷那樣的嬌花,還是劉大妮會照顧人。
再說他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吳夢婷卻連個人影都不見,相比起來,劉大妮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於是他露出溫柔的笑容:“大妮,謝謝你願意留下來照顧我。”
劉大妮臉一紅,這一次是羞澀的:“不用謝,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迎著女孩兒全心全意愛慕的眼神,再想到在那個雨夜,是劉大妮不管不顧的將自己救出來,錢知一心底也升起幾分高興。
他並不喜歡劉大妮,但這並不妨礙享受女人的愛慕。
“我這兒還有點錢,你先拿著,出去買點吃的回來。”錢知一交待道。
劉大妮一看,居然你是十塊錢的大團結,她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麼多的錢:“這麼多,我,我手裡還有一點零錢,不用這個。”
“拿著吧,我總不能花你的錢。”錢知一堅持道。
實際上他心知肚明,以劉家的情況,劉大妮手裡頭肯定沒多少。
受了傷的錢知一可不想委屈自己。
劉大妮推拒了兩下,果然還是收下了,聽話的出門去買吃的。
臨走之前,劉大妮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見他臉色蒼白卻依舊眉清目秀的模樣,心底浮現起無限的愛慕來。
這可是城裡頭來的讀書人,劉大妮看不起讀書的顧明西,卻很喜歡錢知一。
如果嫁給他,那將來錢知一回城,自己是不是也能跟著一起走,到那個時候,她就也變成城裡人了,還是北京人,比苦哈哈的回收站強多了。
捏緊手中的大團結,劉大妮心想,錢知青不但長得好,手裡頭還有錢,彆她媽介紹的那些鄉下男人強多了,她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劉大妮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走,後腳一直喊著心口疼,躺在床上起不來的錢知一就下了床,飛快的走出了醫院。
他迅速的找到了郵局,發出一封電報。
【事變,需錢,一】
短短四個字,就花了他不少錢,錢知一僅剩下的小金庫再一次縮水,心疼的臉頰直抽抽。
可他必須告訴家裡情況。
一想到自己一無所得,還把上次三叔送過來的錢花了大半,錢知一就大皺眉頭。
從來到上河村開始,錢知一就覺得自己沒順利過,該找的東西沒找到,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偏偏家裡頭那邊卻沒了消息。
發完電報,錢知一焦急的在旁邊等著,隻盼著北京那頭早早的給回複。
可時間門一點一滴的過去,錢知一一次次過去問:“那邊有回複嗎?”
電報員奇怪的看向他:“哪兒這麼快,那邊的電報局收到消息,不還得通知到人,怎麼樣也得等幾天。”
錢知一下意識的想反駁,他家有人在電報局,隻要收到他的信息,肯定會第一時間門反饋。
可一直到電報局關門,錢知一也沒等到家裡頭的電報。
一瞬間門,巨大的恐慌襲上心頭。
錢知一站在電報局門口,整個人都在發顫,為什麼會這樣?
家裡頭包裹中斷的時候,錢知一還能收到信件,知道是局勢太亂,家裡頭有所顧忌才斷了這一塊。
後來三叔還千裡迢迢的趕過來,讓錢知一心頭大安。
可就是那一次之後,他一下子失去了家裡頭所有消息,錢知一忍不住想是不是出了大事?
不,不可能!
錢知一連忙否認到,一定是他們太忙,才沒時間門管這裡的事情,錢家這麼大的勢力怎麼可能真的出事!
不斷的否認,不斷的懷疑,以至於錢知一在電報局門口徘徊不去,正好被巡視的公安逮了個正著。
偏偏錢知一出來的太急,東西都落在了醫院,他壓根拿不出自己的證明來,直接被帶回去扣起來。
任由他好說歹說,愣是被在派出所關了一個晚上,一直到第一天早上,警察們才找到急瘋了的劉大妮,證明了他的身份。
折騰了一晚上,任由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更彆提錢知一原本就受了傷,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被劉大妮接出去之後就倒下了。
這下子他也不用裝病,而是真的生病。
而此時,遠在上河村的顧明東回到家,終於想起了那個青銅鼎。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顧明東從床底下翻出青銅鼎,去老房子找到了鄭通。:,,.